昨夜悄悄下了点春雨,路上的青石板还有点湿。路边的杨柳仿佛绿色的瀑布,桃花也格外鲜艳。
临近中午,吴象骑着马儿慢悠悠地来到了家门口。从云袖阁一路走来,吴象一直安安静静的,一边看一边想,无视了小厮们的马屁。这事太过离奇,吴象在云袖阁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端倪。小厮们催,云袖阁的人又赶,只能先打道回府,但这“借尸还魂”的契机一定在云袖阁,而且大概率就在董依依房里。
“少爷回来了!少爷好!”家里的仆人们见到吴象主动行礼。真变成“吴公子”了,吴象难免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好跟他们客气,只能轻轻“嗯”一声,或者咳嗽两声表示答应。
“哥哥好!公子好!”吴象凭着残留的记忆来到自己的小院子,刚一进大厅,若梅和香菱就从书房出来迎接。吴象答应一声,若梅又问道:“不知哥哥昨晚去了哪里?”
若梅和吴象都是大夫人所生,年龄又差不多,所以她和吴象说话向来直接。但这问话中多少带点怒气。
“云袖阁。”吴象老实回答。妹妹生气是应该的,原来的吴象真不是东西。香菱原本是若梅的丫鬟,被他强行占有,恣意玩弄,搞得伤痕累累。平日里只晓得在外面鬼混,对三位妹妹莫不关心。
“云袖阁……你……你怎么能在那里过夜呢?”若梅本以为哥哥会撒谎,准备戳穿他,谁知他居然承认了。
“都坐下说话吧。”吴象把两人带到书房,让香菱坐在自己旁边。香菱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有点惊讶,有点害羞。“云袖阁虽然是青楼,但不是一般的青楼,我去那里并不是寻欢作乐,希望妹妹、香菱能相信我。”吴象喝了口茶诚恳道。
“我相信公子……”香菱小声道。
“这事暂且不提,妹妹还有一件事想问哥哥。”若梅盯着吴象接着说,“哥哥把香菱要了去,这本是她的福气。哥哥既然要了香菱的身子,为何迟迟不给她名分?香菱知书达理身子柔弱,哥哥又为何动辄打骂呢?”
“大小姐……”香菱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又害怕又害羞,又惊讶又感动,内心五味杂陈,不知如何是好。
“妹妹问得好!”吴象为这样的妹子高兴,不由得为她鼓掌。“香菱别怕,”吴象轻轻安抚香菱,接着说,“这事哥哥错了,我吴象对天发誓,从今往后,倘若再伤害香菱的话,天打五雷轰!”
话说到这个份上,香菱的情绪再难控制,依偎在吴象怀里哭了起来。若梅根本没想到哥哥会发誓,不由呆住了。
吴象轻轻抱着香菱,接着说:“名分的事确实早该办了,待会午饭的时候我跟母亲说吧。”
“公子……”香菱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吴象。
若梅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内心欢喜,回过神来,见哥哥和香菱搂抱在一起,羞红了脸跑走了。
这本是水到渠成的事,香菱孤身一人,一切凭吴家做主,既然吴象提了出来,两人的婚事便上了日程。很快,吴公子要纳妾的消息便传遍了万象城。
吴公子的生活自然是舒服,可一想起老吴的日子,吴象就惶恐不安。还是得想办法回去,得找董依依。于是吴象便耍了些手段,成了董小姐的长客。
这天傍晚,吴象又来到了云袖阁,悄悄地来到董依依房前。
“喜鹊,开门。”吴象轻轻敲门,喜鹊是董依依的丫鬟。
“哼!”喜鹊没好气地开了门。在她心目中,吴象不仅是个好色之徒,还是个无赖。小姐不想见他,他居然威胁说要告官,说被小姐打成什么脑震荡,记忆慢慢丢失,差点忘记了吴城主是他爹,下半辈子恐怕要变成傻子……每次来这里又古古怪怪的,老是问那天他晕倒的事,一双贼眼还到处乱看。
董依依一开始也以为这吴公子没安好心,躲在屏风后面不见他。可时间长了,她认识到他并非为她而来,于是便好奇他到底为什么而来。难道是为了喜鹊?这想法很快便被她否定了,虽然他与喜鹊经常斗嘴,但那只是兄妹般的玩笑罢了。难道是为了我房里的某件珍宝?可是房里珍宝虽多,并无独特之物,怎会对城主家的少爷有吸引力呢?
两位姑娘的戒备猜疑吴象看在眼里,不放心上。目前来看,最有可能是那个“钥匙”的东西是书桌上的龙形印章、客床上镶嵌的夜明珠、董小姐手腕上的翡翠玉镯。因为这三样东西比较珍贵,而且那晚都沾过吴公子的血,而鲜血有可能是催化剂。偷偷扎破手指,吴象准备试验一下。
“喜鹊,你老是盯着我干嘛?莫非喜欢上本公子了?”吴象不想让她看到,故意逗她。
“哼!痴心妄想!”
“说来也是,本公子才貌双全,有钱有势,喜欢我的姑娘不说一千也有八百。你一个小小丫头折服于本公子的魅力也在所难免。”
“你想得美呀,本姑娘唯一佩服的就是你的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哩!”喜鹊边讽刺边忙自己手中的针线活,不好意思再盯着他。
吴象趁机试了下那夜明珠和龙形章,毫无反应。又坐回到餐桌边,喝了一口酒道:“在下对翡翠略知一二,不知可否能借董小姐手上的玉镯一观?”
“既然吴公子吩咐,依依自当顺从,喜鹊。”董依依想了一会回应道。
喜鹊不满地瞪了一眼吴象,跑到屏风后面接过了那支翡翠玉镯,轻轻地放到吴象面前。吴象悄悄挤出一滴血在镯子上,又假装懂行的样子,小心地拿着玉镯对着灯光观察。等了一会儿,同样毫无反应。吴象失望地摇了摇头,想着这所谓的试验都是自欺欺人罢了,自己恐怕是回不去了。又想到孤苦无依的老吴,心中难过,不禁流下泪来。这泪珠儿呀,一发不可收拾,吴象将镯子放到一边,不再说话,一个人边流着眼泪边给自己灌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