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食半酣,薛灿手机突然响起来,他看了下来电号码,没有避讳石磊,就在桌上接起了电话。
石磊低头吃着菜,耳朵却竖的很直,他隐约听出是个女人打来的。薛灿情绪似乎有些失落和厌烦,他话不多,只说了一句“你想怎么办随便你。”就挂断了电话,说完就闷头灌起酒来。
石磊思忖片刻,试探着问道:“是嫂子的电话吗?”
薛灿闷哼了一声,他好似气不过一般,对石磊抱怨道:“这女人真的,怎么会变得这么自私?以前谈恋爱的时候,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现在,就只是找我要钱。”
石磊从薛父嘴里大致知道他们两个闹离婚的事,可这种家务事没他插嘴的份,他也就不说话,耐心听着薛灿的抱怨。
薛灿大概是自己觉得在外人面前抱怨妻子也没什么意思,说了两句便不再说,心里觉得发堵,就又让服务员拿了一瓶白的,他原本酒量就不怎么样,又是借酒浇愁,不一会儿就犯晕了。石磊也不阻拦,在一旁默默陪着,直到薛灿喝得舌头发直,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才虚虚地推了他一下,“灿哥,别喝了,回家吧。”
薛灿酒劲上来,直着眼睛看他,“回什么家!她上个礼拜连招呼都不打,就给公司请了长假,带孩子走了!有她这样的吗?她都不跟我说一声就回娘家了!那是我儿子!她想带走就带走?!”
石磊没理他,起身去前台结了账,回来扶起薛灿,一边朝外走一边问道:“灿哥,你开车来的么?我帮你叫代驾吧?”
“我不回去!”薛灿大着舌头说道:“我对得起她!房子车子都是我买的!养家的钱都是我给她的!怎么,我挣的钱除了给她就不能给我自己的爹妈用吗?我不过是把积蓄用了,又没有借钱,她犯得着那样吗?我都说了,讯飞给我承诺的年薪是朝晖的两倍!以后有的是钱!她眼光怎么就那么浅?这几个月的苦都吃不了吗?不对!她吃什么苦了?我爸在这边住院她来看过几次?家里保姆照顾小孩不行吗?她就非得每时每刻都看着?”
石磊“嗯嗯”地应着,敏感地抓住他话里的关键词:讯飞!果然是他!他好似哄小孩子一般扶着薛灿边走边道:“我灿哥最有钱了,将来去讯飞一展宏图!”
“呵!我在朝晖拼死拼活地干,到底也不过是个技术总监!讯飞给我的职位是中国区副总裁!所有人都归我管!”薛灿发泄似的接着说道:“朝晖算什么!就那么几十个人!我想干点什么还得一遍遍打报告!祁震倒还罢了,那个天天吊儿郎当的徐奚文也能在我面前指手画脚?!祁震个软蛋,明明被姓徐的欺负得要死,还要捏着鼻子装大度,把徐奚文拉到我们项目组来!他凭什么自作主张?我好不容易把项目理顺了,想着终于不用被姓徐的再压一头,没想到背后给我捅刀子的竟然是祁震!我那么拼命地给他干,这个项目每一个脚指头我都清楚!我根本不需要复制什么,这项目的所有东西我能闭着眼睛默出来!我给讯飞重新做一遍,而且是优化后更好的!”
石磊默默听着,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看了一眼薛灿直眉楞眼的模样,心里暗暗冷笑,这家伙真是成不了大事,他都还没问,自己就秃噜得一干二净,怪不得祁震总说他不堪重任,那句话祁震是怎么说来着?对,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成害。大概说的就是他这种。
“灿哥,咱不在这儿说了啊,咱们走,我送你休息去。”石磊朝不远处的一个出租车招手。
“我不回家!”薛灿挣动着,摇晃着自己要往前走。
石磊连忙拉住他道:“不回家,我给你开个小旅馆,咱们就在那儿休息。”
薛灿听到说不回家,这才老实起来,被石磊塞进了出租车。
小旅馆的标间里,薛灿四仰八叉地躺在靠门口的一张床上,他很疲倦但又不肯老实睡觉,不断地嘟囔着说着什么,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坐起来摸出手机不停地摆弄着,可是因为喝醉了酒看不清楚,有个什么密码总是输入错误,不一会儿手机里收到一个提示短信,某个银行卡被锁了。他懊恼地骂了一声,叫石磊帮他找另一张卡,他好像是忘了密码,想了许久才跟石磊道:“这个,帮我转账。”
“转给谁?”石磊熟练地打开他的个人银行软件,飞快地扫视着他的转账记录。
“我老婆!”薛灿长叹一声,倒在床上,“她说孩子病了,她手里钱不够,让我给她转一万块钱。”
“哦,好。”石磊乖乖地答应。
“给她转两万!”薛灿粗声命令着,好像很痛苦似的用手抹了一把不知什么时候湿润了的眼睛。
石磊斜了一眼倒在床上直愣愣看着天花板的薛灿,轻快地回应道:“好嘞!”他飞快地一边操作着,一边安慰薛灿:“灿哥,我知道你特别仗义,嫂子也不容易,我也知道你不是真心想离婚,大家都冷静冷静,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薛灿唔了一声,像是终于撑不住疲倦,慢慢合上眼睛。
石磊看着他睡过去,立刻飞快地查了一遍他近三个月的账目流水,发现除了他们公司建行的工资卡,还有一个本地农商银行的卡里有过大额的进出记录,而且时间节点正是从半年前开始的。他重点查了那张卡的现金来源,发现是从一个私人账户叫魏建国的人那里转过来的,第一笔是20W,第二笔是45W,时间间隔是大约两个月。而第三笔恰好是今天上午刚刚转给他的,也是45W。石磊用手机拍下几个转账记录,看薛灿已经睡熟,悄悄摸出他的钱包找到那张银行卡和身份证,随后又轻手轻脚地把钱包塞回他的裤兜里。
他又细致地把薛灿的手机翻了一遍,如他所料,没有什么有价值的讯息,他没有再停留就把手机放在了床头,然后快步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