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昭萱若有所思。
从前朝起,南方盛行玄学之风,上到天子宰执,下至平民百姓,都以追崇玄虚之学为乐。
世家门阀们推崇的玄学源于《老子》、《周易》、《庄子》等古籍中的学说,而对于大字不识的百姓来说,玄学便与鬼神之说无异,跟风的方向难免会跑偏。
民间的“高人”层出不穷,其中不乏有心术不正、坑蒙拐骗的术士,一些满腹经纶、身居高位的世家子弟都被骗得团团转。
皇帝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他虽然也好经史,但上位之后立刻开设儒学馆,将儒学与玄、文、史一同结合起来,意图削减玄学的影响,对作乱的术士也从不姑息。
可惜......
王昭萱灵光一闪,抓住了之前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东西。
从冥使的话来看,这个世界并不存在历史自动修正,既然她可以改变别人的命运,为什么一定要任由历史按原来的轨迹发展呢?
于私而言,皇帝无论是对王家还是对刘都说不上好,但他即位以来整顿吏治、鼓励农桑、修明政治,于天下和百姓而言,无疑是近百年来最有作为的皇帝。
他的死并不是必然,相反,若是能提前得到消息,五年后的那场祸事完全可以避免。
但如果政权正常交替,刘琮称帝的可能性为零。
若干年后登上大位的某一位藩王是贤能还是昏庸,没有人可以提前得知答案。
她咬唇看向身旁的刘琮,犹豫片刻,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刘琮。”
“怎么了?”
刘琮放下车帘,示意车夫出发,挑眉迟迟等不来她的下一句。
他抬手嗅了嗅自己的衣袖,摊手一脸无辜地说:
“今日真没动手,我还当了回好人呢。”
王昭萱正跟自己做激烈的思想斗争呢,冷不丁听他这么一说倒是乐了,笑着打趣道:
“我倒不知道你还会当好人,说来听听。”
其实刘琮应完就后悔了,他也并非什么一诺千金的君子,只是毕竟是遗愿,他自认还是有点良心,不好置若罔闻。
那两人一个纯粹是遭无妄之灾,原本老实归顺,就因为长相英武便被迫入局做了枉死鬼。另一个则是有无法割舍的软肋,心甘情愿赴死。
但他们的在死前牵挂的都是自己的家人。
“既然答应了,能帮便帮吧。”
王昭萱心里惊奇刘琮居然会管这种事,或许这多少也能说明她的努力是有成效的。
“鄂努达的家人既然在雍州境内,写信拜托薛将军帮忙照看一二也方便。只是你说的那位死士的妹妹,恐怕没那么容易能联络上。”
刘琮也没想到那死士背后的主子居然能把人安插到东宫做侍女,这样看来,太子的敌人着实有些手段,也难怪要皇帝亲自出马调查。
“那女子每月初五会出宫采买,她兄长丢了性命,恐怕她也难再全心全意为背后之人效忠了。”
刘琮状似遗憾地叹了口气,得了王昭萱一个白眼。
就说他怎么突然这么好心,原来憋着一肚子坏水,想要一个东宫现成的眼线呢。
“她兄长原本也不是因我而死,我好心做他们兄妹的信使罢了。况且她如今无依无靠,投靠我们未必不是更好的选择。”
刘琮摸了摸袖中在城外石壁下取到的书信,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当然,她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自然有其他能用得上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