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你说得轻巧。”看见他万事不上心的稀松样,周氏屈指一敲桌子来了火气。
“你整天只顾着钓鱼遛鸟,喝茶看戏,也不想想这府里哪来的这么多银子叫你使。”
“从前那个刺史顾着巴结你,咱们在徐州地界的生意一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换了刘琮,不想着和他拉关系,好歹也得找机会探探虚实。你不想着邀他,等他自个儿上门,说不准就是兴师问罪了。”
“怕什么,宗室上下,本王那些兄弟子侄谁没有自己的产业?掌管州郡的都是这么干的,说不准刘琮自己在雍州时也背地里捞了不少呢。他要是想分一杯羹,咱们稍稍松手让点便是了,出不了什么大事。”
他们在徐州经营十数年,彭城中无论酒肆茶坊,还是柴粮米铺,只要是能够长久存在的,背后都少不了西阳王府的身影。
在西阳王看来,周氏的担心完全是杞人忧天。
先不谈刘琮有没有本事发现并查明其中蹊跷,就算他知道了,自己积威已久,根基稳固,而他初来乍到,除了一个刺史的空名头什么也没有,拿什么跟自己斗。
况且皇帝和太子都对此人心怀芥蒂,这武陵王还不知道有几天可蹦跶呢。想到前些日子自宫里送来的密信,西阳王心放得更稳了。
“那他那王妃王氏,也不用管?”周氏问。
十几年前离开京城时,王昭萱才几岁,夫妇二人对她没什么印象。只是那时的晋熙长公主才被逼嫁人没几年,正是最为暴躁泼辣的时候,西阳王对自己那个威名远扬的异母妹妹一向都避之不及,后来时不时回京小住也鲜少与她见面,所以留在脑中的仍旧是当年那副暴烈模样。
晋熙长公主不好惹,王家又地位特殊,碰上他们占不到什么便宜,他们两老东西离得远倒是不怕,只是几个儿女都长住京城,周氏顾忌的是这个。
“我也知道皇帝要你暗中监视刘琮,但他是君父,刘琮就算心里再不忿也不敢怎么样。要是把仇记在你身上,再拿住咱们的把柄,那疯狗一般的脾气,难保不会做些什么。”
周氏见丈夫若有所思,连忙顺着苦口婆心地劝:“王氏又和他是一条心,要我说,你就别摆什么长辈的谱,和和气气地,皇帝那头糊弄糊弄,两边不得罪,过几年把人从彭城送走,咱们也就功德圆满了。”
“你这么多年能安安生生地当这个闲散王爷,不就是因为无心权力吗?皇帝要是真想把这个三儿子怎么着,就不会只要你这个老实人看住他了。”
西阳王听懂了她话中没点明的意思。
太子眼瞅着因为刘琮屡立军功起了戒心,只要能找到他的错处,朝堂上多的是言官三言两语就能把人编排进大牢。
但凡自己换做任何一个太子党,那刘琮在彭城的日子就不会好过,太子和武陵王之间的裂隙也会越来越深。
西阳王恍然大悟。
这么看来,皇帝让自己暗中传报刘琮动向,除去监视之外,更多的恐怕是不想偏听偏信,受他人误导曲解了自己这个不合意的儿子。
“他对兄弟下手这么狠,对儿子们倒是一贯的心软。”
房中没有侍从,周氏于是也压低声音附和了一句。
“不然怎么会只为安太子的心就把东宫卫队兵力增得和羽林军一样,这简直是......”
剩下的话两人都没有说出口,但西阳王默默在心里下了把几个儿子调出京城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