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着刘元晟的手向大殿走去时,王昭萱的心中一阵恍惚。
小的时候,母亲也曾带着她出入过皇宫很多次。
那时的皇帝在她眼中,是不被母亲待见但对待自己还算尚可的皇舅舅。后来被赐婚赐婚出嫁,自己对他只剩下深埋心底的埋怨。
但现在,她以儿媳的身份被召见时,王昭萱对皇帝的印象,统统与刘琮有关。
他是一个厚此薄彼的父亲,以君主和父亲的身份把控着刘琮的一切,他的宽容和亲善从来不肯对刘琮流露半分,刘琮的成就和情感他都要摧毁。
何止刘琮觉得不平,王昭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即便与其他皇子相比,刘琮的生母既无权势也无宠爱,但终归也有着皇帝一半的血脉,为何就一点公平都不肯给他。
但凡换做一个平常朝臣,皇帝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打压,偏偏那是他的亲儿子,打压起来反而格外顺手。
今日的召见,也很难说会有什么好事。
王昭萱转头看了一眼从容的母亲,心底的忐忑被驱散殆尽,她牵紧儿子的手,第一次踏进了吉泽殿的大门。
“陛下,长公主和武陵王妃已到。”
王昭萱按照昨晚练习的轻压刘元晟的肩膀,他便安静地屈膝跪下同她们一起行礼。
“来了,都平身吧。”
皇帝负手而立,身后的桌案上堆满了奏折和文书,显然是百忙中抽空见他们一面,不免让人更好奇他的用意。
“昨日府上有喜事,朕还以为你今日必定忙着见新妇,没想到还是进宫来了。”
正如晋熙长公主所说,皇帝没有什么诧异或是愤怒的神情,只是心平气和地接受了她的到来。
“比起见新妇,还是见陛下更加重要。”
皇帝静静地看了她们母女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轻嗤,带着点无奈撇下嘴角。
“朕又不会吃了她。”
“皇兄说笑了,臣许久不曾进宫,正好借此机会面圣请安罢了。”
“你有心了。”皇帝顺从地揭过这个话题,吩咐宫人给她们搬来座椅。
从刚才开始,他就察觉到有一道目光一直锁在自己身上。作为帝王来说,这样的目光非常罕见,也非常无礼。
皇帝望向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孩,从他稚嫩的脸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他试图将孙子和儿子幼时做比较,却蓦然发现自己根本不记得刘琮小时候的样子。
“老三调任彭城已有一年,你们一家人住得可还习惯?”他问。
“多谢父皇关心,府中一切都好。”
“说起来,西阳王夫妇同在彭城,不过朕怎么没听闻你们两府之间有什么来往。”
皇帝侧身用一边手掌按着桌面,语重心长地说:“老三脾气不好,从前在京中时就和几个兄弟闹得不好,也难怪跟他皇叔不亲近。你在身边多劝着他些。”
这突如其来的劝告让王昭萱一头雾水。
她沉下心快速而仔细地品读皇帝的话,从中得到了两个结论。
西阳王并没有将刘琮的全部动向都告知皇帝,至少隐去了两府之间的交往。
另一个结论就是,他好像将刘琮对西阳王府的揭发归为了公报私仇。
“父皇何出此言?”王昭萱惊讶地抬高眉毛,“自去年初到彭城起,皇叔与皇婶对儿臣颇为关怀,王爷也时常到西阳王府拜见长辈。单论私交,两府之间并不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