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衍:......
除了唐衍,时刻注意着傅锦梨的还有纠结了几日的许雅。
傅锦梨未找她,她只当是小殿下心里有着气,不愿意搭理她。
本打算此事就此罢了,可她实在是受不住如今的日子。
她已然,已然知道错了,能否......
许雅咬着唇,心脏沉坠坠地,又不免想到些别的。
若她也能......
抬起眼来看了一眼俏生生趴在桌上看书的傅锦梨,神思恍惚。
若她也是如她一般出生......那样的话.......
可是,这世上本就没有虚妄假设。
家里无人替她考量了,母亲那个模样,父亲又偏宠许兰,她只得自己争取。
也是可怜,才几岁多点,就茫然学着大人的模样自作打算,一个高门女,比之街边早早挑起重担的孩子要难过几分。
她挣扎得厉害,却也只如困兽斗,全然不知别人压根儿不晓得她到底是在自怨自艾些什么,又在苦苦困害些什么。
她这次决心蛮大,于是小奶团子学得满头晕乎乎,外出放风的时候,就叫她堵了个正着。
“你做什么哇。”
小人儿不高兴,才看了小鱼回来,就被她拦住了去路。
别看傅应绝身高腿长地,可小龙崽真的只是一小只,许雅同她都差了半个脑袋。
人虽小,但她气势足啊!
奶团子插着小胖腰,脸蛋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势必要龙威狠狠压别人一头!
许雅还真叫她唬住了。
以前不知道身份时只觉得娇憨得冒着点傻气,现在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见她这模样还真有些怵。
“小......小殿下——”
她艰难启齿。
傅锦梨没有那么多阶层概念,她心地纯善,最是端不住装腔作势的派头。
可她努力忍住了!
从胸腔里大大地“哼”了一声,别过小身子去,“我不同你说话,你坏蛋!”
年纪虽小,却早已现了是非黑白层层剥明的性子。
“小殿下!”小人儿不配合,许雅慌乱之下难免拔高了声音。
“我,臣女是来......是来请罪的,希望小殿下大人有大量,不要,不要再同我计较了。”
她一直以来都是一副谁都看不上的模样,这样小意的,倒是少见。
可她还是不明白啊,不明白小孩子,特别是这样才出世几个月的小孩儿!
她真的听不懂这样一大串儿,且有异意的话啊!
奶团子就连辩驳也是软乎乎的。
“才不是!小殿下是小人。”
她才不是大人呢,小人没有大量,只有小量。
可是她想着想着又有些闹不明白了。
她虽然小,可是饭量还是大的,那她是不是小人有大量啊。
奶团子懵然了一瞬。
许雅以为她是不愿,脑神经拉扯着泪水上涌。
“我不该,不该对小殿下口出恶言。”
“可我已经受到惩罚了,我娘整日打骂我,莫姨娘也,也......”她说着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
“我知晓您重权在握,可你若不隐瞒......”
她其实有些怪傅锦梨,若非她故意隐瞒了身份,自己何至于此。
可又怕说出来惹憎愤,只一个劲儿地哭。
这泪水有真心,也有假意,既是为自己一塌糊涂的生活,也为博一点可怜的同情。
她这一哭,可把奶团子吓着了,小人儿愣住,下意识地开始哄,“你不要——”
可是说到一半又想起了什么,嘴巴张开。
下一瞬猛地缩回小脑袋!
四处张望一下,四周都没什么人,这时候学子们都在温书。
她小脸警觉起来,觑着许雅。
“我才没有打你哦,小梨子乖的。”
不可以哭着去告状,告状,坏蛋!
“你坏坏!”
脑补一下,她立马变得气愤起来,“不跟你说话!”
她扭着小身子就要跑,许雅等着这个机会等了许久,哪里能放过,也顾不上什么大逆不道了,急忙伸了手去扯。
“小——”
“——啊!”
她手还未碰到傅锦梨衣衫半分,便觉腿弯处被什么东西重重一砸!
力道极大,将那一条腿震得发麻,传来钻心的疼痛。
整个人也不受控制地往旁边摔去。
小姑娘摔在地上,又哭得满脸是泪,被她“扑通”一声惊得转过头来的傅锦梨人更呆了!
小脸惶惶,怎么,怎么小梨子都跑了,她还更惨了?
许雅这下的泪水是全然真心了,弯腿疼得直不起来,手还被地上磨得火辣辣地。
“小,小殿下——”
还不忘记留人呢。
这下傅锦梨腿也迈不开了,地上那个实在是看起来太惨了些,没有一点跋扈尖锐的模样。
她踟蹰着,终于还是慢吞吞地挪着脚过去,站在许雅面前,小手交缠在一起。
“你找我做什么。”
还是有些气,她没忘记许雅初始就留给自己的坏印象,不过这人现在瞧着都成这样了,傅锦梨觉着再雪上加霜似是不太好。
见她肯搭理自己了,许雅竟荒唐地想庆幸自己摔的这一跤。
“我只是想请小殿下高抬贵手,能否让我父亲休了莫氏,我做错了事,已经受到了惩罚。”
她希冀着。
可她对傅锦梨说这些简直就是鸡同鸭讲!
奶团子的脸色随着她的话语越发凝重,小胖脸板着,瞧着倒是颇有些高深的样子,可脑子里都快搅起来。
许雅只当她是在考虑,良久,只听她沉沉道,“不许,错了就是错了。”
“什,什么?”
许雅嗓子哑了一刻,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她明明,明明已经知道错了,也不过是口上无遮拦说了几句,这样会否太过绝情。
“小殿下,我已经——”
“不可以哦。”锦梨打断她,低着头去看她哭花的脸,一字一顿,“犯了错,要承认,要受罚。”
奶团子不知她前面一堆说得是什么东西,但听到她说自己知错了。
“可是已经做错了,知错有什么用呀。”
小孩天真又无辜的话,有种近乎残忍的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