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的弧度似有似无,整个人窝在那处,像是林间阳光下懒散梳理着皮毛的狮子,莫测,难懂。
抬起眼来,又是一贯的强势。
“别的不求,只需你周意然一句应承。”
当真土匪。
说是求,哪又一点示弱的模样。
周意然不看他,只去看泪花花打转,瘪着小嘴委屈的人。
傅应绝用意,他怎会不知。
这几年里,他身体隐患太大,两人都拿不准日后会是何种模样。
现在却不同了。
一旦应了,便是后半辈子的周全庇护。
傅应绝算盘打得好,却独独漏了周意然早早就将话许给了他怀里那只懵懂的小龙崽。
小龙崽动不动就掉眼泪,那日趴在他身上也哭,此时叫她爹欺负了也哭。
当真是粉雕玉琢一团,似乎一用力,就能随意叫人搓圆搓扁。
可周意然却知晓这小小的身体里,究竟藏着何种可怖的力量。
于旁人而言,是极不安定不可控的悬头刀。
但对于傅锦梨,便成了极锋利安稳的保命符。
如何定位,端看你从哪处去想。
而在周意然这里。
单因她是永嘉,就能得他所有义无反顾的偏向。
床上人苍白着脸,却是对着傅应绝扯了扯唇,瞧着似乎情绪不高。
“须得你求?”
眉目间郁气与沉稳扫空,轻狂同意气占据中台。
他道,“只她开口,我便能应。”
周意然是大启肱骨赤胆,坚挺却不愚。
傅应绝哪怕对自家胖丫头有信心,但也要得十成十的保障方才安心。
要下属须得驯化,要遮雨者当抛橄榄。
军中讲究派系传承,周意然一日为西军主帅,一辈子便都是西军主帅。
又驻扎禁军,直属皇权。
当仁不让,首当其冲的庭盖。
“得。”
傅应绝看着两人,不管是因何动机,怎么说目的都已达成了。
他便懒懒地挑眉,“是朕多事,先替不孝女谢周统领赏脸。”
将小孩儿往床上一放,“去。”
也不管周意然浑身是伤,小奶包子会不会压到他。
“将你哥伺候好,爹出去给你俩叫太医。”
周意然:……
拳头硬了。
而小孩儿乖乖地应了,“嚎~”
掀开被子,自己麻溜地进去躺好,被子拉到脖子底下。
一钻进来,就将那股苦涩的药气冲散了许多。
几根白胖的手指搭在被子边缘,小脸红润。
“小梨子伺候!睡觉觉了,伺候!”
她爹给她小脑袋瓜里塞的东西太多,太不着调。
每晚困觉前都要说一句,“来我伺候您小人家休息。”
她有样学样,便觉得伺候人就是要哄人睡觉。
傅应绝将周意然一脸的僵硬收入眼底,偏着头轻咳一声。
肃了肃嗓,努力压住嘴角,“嗯,行,给拍拍,你好好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