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殿下再等上稍许,就可以回宫见陛下了。”
他细声地哄,好在傅锦梨虽年纪小,却是个懂事听话的,叫他牵着稀里糊涂又回位置上坐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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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里头又坐了许久,小丫头乖乖揣着手,又在唐衍几人的告知下,再考了两科,这才背着小包回了家。
胖丫头刚一跨过殿门,张口就喊,“爹爹!”
“我回来呀!小梨子回来!”
可张望许久,又跑进殿内翻找一通,也未见她那一大个的老父亲。
“这儿呢。”
傅应绝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奶团子眼一亮,扭头摔进他怀里。
“爹爹哪里去,不等乖乖回家!偷偷一个人热闹哇!”
笑呵呵地闹着他爹,小胖娃娃嘴上控诉着,小手却乖乖地搭在他脖子上。
傅应绝将人抱起来,道,“热闹什么。”
“好多人,小梨子看见!在外头,青鱼,小青鱼说小龙大怒哇。”
“谁?”傅应绝提着的步子一顿,“潇青鱼?”
潇还是小,奶团子也没记清楚,呆了一瞬,又肯定地点点头,“嗯!小青鱼哇!”
她软着声音,颠三倒四地同傅应绝说着,好老父亲这解语能力已经炉火纯青,最后也只是呵呵一笑。
道,“那不巧,早结束了,谁等得到您啊。”
轰轰烈烈学了这么好几天,验收成果之际,便是她要闹着去看,傅应绝也是不准的。
忽闻噩耗,傅锦梨小胖脸一滞,眨眨眼看着自己爹爹,而她爹一派坦然,没有半点隐瞒与糊弄的意思。
这是......当真背着她全处理好了,连个尾巴都没给她留哇。
小丫头为此还拒绝了薛福蔚叫去他家玩儿的邀请,谁知到最后是薅了个空,两边都没讨着。
她不干了。
奶团子幼鹿一般的眼里慢慢蓄上委屈。
嘴一张,嗓子眼就要打开,傅应绝眉心一跳,眼明手快地拿过桌上放着的糕点塞进她嘴里。
拍着她后背,毫无章法地哄,“好了好了,喜欢这些热闹做什么。”
“爹爹也是不知晓,都怪那潇青鱼!”
看小丫头抓着她的糕糕,一时忘了哭泣,傅应绝张口就来,仿佛跟她同仇敌忾。
“是啊,潇青鱼这小子,答应了咱们小殿下,也不说是告知一声,拖上一拖。”
可别说潇青鱼不仅没答应,便是答应了,那也不是他说拖就能拖的啊。
傅应绝哪管那么多,当务之急是堵住傅锦梨的嘴,“这样。”
他出了个馊主意,“明日爹爹叫他来,给你再演一出如何。”
潇青鱼在禁军营,是出了名的嘴皮子利索,讲个故事,该是不成问题吧,傅应绝想着。
——
如此这般,胖丫头叫她爹哄好了。
只是无辜的潇青鱼,在禁卫营将小殿下还记得自己一事,传得人尽皆知,最后被周意然罚去将膳房的水缸挑满。
这眼瞅着任务还未完成呢,反手就被他神武的陛下给卖了。
——
朱易被捕,孩童失窃案就意味着告破,不过是为着一己私欲,导致千家万户余生多舛。
你说为何官官匪匪会狼狈为奸,不过是因为内心阴暗的人,一丘之貉罢了。
早年在淮川地界,第一例孩童倒卖出现时,规模不大,尚还稚嫩,凶手也已缉拿归案。
可偏偏遇上了朱易这样一个一道之长,在这些阴私上,他倒是头脑活泛的,从中看出了商机,暗地里帮贼人假死出逃,并与之达成了合作。
这么些年来,两方勾结着,一个私下行凶,一个明面上掩饰,渐渐地,竟是形成了个不容小觑的交易链。
此次之所以会进京,算起来,还同那皇陵之中的傅应晖有些关系。
朱易在养兵期间,同傅应晖交往甚密,却又互相提防。
傅应晖先一步趁着秋猎之际,对着京中下了手,联合那么多帮手,想来该是死罪,谁知最后却只落得个守皇陵的下场。
这要说是因为傅应绝念着手足亲情,那朱易是第一个不信的。
任何人都能念手足,唯独那亲手弑兄的陛下不行。
做了坏事的人,最忌瞎琢磨,不然什么风吹草动都能往自己身上联想,这不,朱易“灵机一动”,就猜到是傅应晖该是把他给供了出来,将功折罪。
这样一来,他倒先自己将自己吓着了,又出于对傅应绝的恐惧,着急忙慌地同儿子商量一番。
最后父子俩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想着与其这样提心吊胆,不如先发制人——反了!
这造反呢,又有些讲究。
要时机恰当,要名正言顺,于是朱易又想到了手底下那一群日渐嚣张的人贩子们。
这些人经过这么许多年,早就个个滑得如同泥鳅,朱易有时还控制不住,何不如趁着这次,将他们全都送去当了车前马。
就送到傅应绝眼皮子底下去。
恰好傅应晖这几年苦心经营,竟是叫人在京中挖了条直通城内外的地道,没想到最后傅应晖没用到,倒好便宜了他朱易。
届时,人贩子在京中闹得人心惶惶,那他就大肆宣扬傅应绝有碍天意,特降神罚,这是上苍要叫整个大启无后继之青少,破解之法,唯有推翻。
若是一朝不幸,那些人被捉了,反正是把双头的匕首,不受他控制,弃了就弃了,便是最后将他供了出来,也是为时已晚。
他朱易早就趁乱挥旗起义了,谁傻站着叫别人抓啊。
可人算始终不如天算。
他没想到在淮川一地无往不利的人贩子,在京中还未得手几个,就不长眼地敢打上天家女跟相爷孙子的主意。
两座大山,联起手来,明里暗里给京兆尹一些方便,不过短短几日,就查到了他那处!
叫他更没想到的是,最后竟是叫自己人背刺,才害得他被捉。
而幕后之人,除了他儿子,不做他想。
朱易之子,朱妄语,除了他,再没有谁人有那么大的权力,能命令得动他的私兵。
说到最后,不过是野心的互博,最没人性的暂且做了赢家。
——
除了这一事,除夕在即,江南与金丘的学子,总算是踏着初雪进了皇城。
刚一落脚,宫内就送来帖子,特为诸远道而来的学子办了小宴,这一来嘛是为接风洗尘,二来是为嘉奖。
这一行人,误打误撞地抓着了半路潜逃的朱易,当事两个孩子早随着孟良进了京,剩下的行囊重,在今日才抵达。
***
”爹爹!”
殿内烧银丝炭,将四处都烘得暖呼呼的,傅锦梨外衫都脱掉了,小脸红扑扑,一小个儿抱着她弟弟四处跑。
趁着人不注意,竟是自己悄悄推开了殿门。
凉风从门缝里一拂,将小丫头脸上的热意降下去,她拖着弟弟就往外探着脑袋,眼睛一晃,只觑见外头白花花一片,还未看清是什么呢。
小丫头就叫人一把捞起,殿门也在她眼前合上。
脑袋还懵着呢,耳畔就传来老父亲的训斥声。
“做什么,谁叫你往外头去的。”
小孩儿穿着薄衫,就这么一只拎在帝王手上,怀里还抱着呆头呆脑的大嘴龙。
“爹爹~”
小孩儿挣了挣,指着外头道,“小梨子看见,白白了,外头白头发啦,年纪大了院子年纪大!”
傅应绝不理她,径直给拎回位置上放好。
她里边的小衫是明黄色,上头飞着几条小龙,下边的小裙子薄纱层层。
一下栽到椅子上的小孩儿,脚往后一翘,险些翻过头去,而后灵活地一扭小胖腰,趴在她弟弟身上。
傅应绝伸手搀了下,帮着她坐好,道,“白什么头发,想换院子了?”
也不是不行,历来紫宸殿都是帝王寝居,一应陈设倒是无一不精美,就是太过一成不变了。
“不是~”小孩儿晃着脑袋,“白白的爹爹,在地上没见过呀,小梨子出去~”
今日下朝在路上走着倒是飘了雪,也该是时候了,毕竟过几日就要除夕了。
只是自傅应绝回来后,小胖丫头一直都叫他拘着不许出去,她也是自己一个人玩儿得热火朝天地。
一会儿扯着她弟弟躲猫猫,一会儿又过来他怀里坐着咿咿呀呀地说些无厘头的话。
只是一个没看着,这待不住的竟然穿着这么点儿就要开溜,还知道要避开老父亲跟苏展。
“是下雪了。”
“下雪?”下雪她没见过,只在书上听过,夫子爱教些雪啊,梅啊的诗。
傅应绝扯过她袄子给她穿上,颔首,“嗯,方才想着宴会的时候再带你去看看。”
“就在与梅园,这还是你生下来第一次见。”
其实不光看,傅应绝还请了宫廷画师,也是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小丫头溜达到小半岁了,除了造册用的,还不曾有过一幅小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