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半天没人回她。
胖丫头疑惑着将眼睛溜开条缝——
咕噜噜转着的猫瞳,同她爹那凉飕飕的眼神不期而遇。
傅应绝整个人都是懵的,手上端的杯子也不知何时倒了,茶水泼了他一身。
一个呼吸的功夫,他关得严实的大门不翼而飞,屋内天光大亮。
眨了眨眼,那双总是盛满冷意的眸子,难得有些呆,瞧着倒是跟傅锦梨如出一辙。
待那大胖丫头睁开眼来,父女俩就这么静静对视上。
小的那个乐颠颠地,大的这个愣怔之后,深邃的眼瞳里明明灭灭,最后化作一道暗光。
两人都未开口说话。
良久——
“傅锦梨。”
他忽然平静地唤了一声。
坐着的男人一抚袖,又恢复了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就是嘴角缓缓地牵了起来,要笑不笑地,看不出是何种情绪。
他抬腕,勾了勾手,尽量放柔了声音,“过来我这里。”
过去他那里?
傅锦梨歪着小脑袋,看着神情温和的爹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脑子里还想不明白呢,脚上已经迈开去,张嘴还要应一句。
“来啦~小梨子来~”
看着无知无觉越走越近的小孩儿,傅应绝笑意更大。
————
傅锦梨叫她爹收拾了。
这次哭得着实惨,委委屈屈地站在门口抹眼泪,还要哄着她气头上的爹。
“我错错,小梨子错错,呜呜——周周哥哥救命啊——”
“你再叫一声,连他一起收拾。”
小孩儿哭声一窒,而后又呜呜咽咽地嚎起来,“呜——小粽几——”
一旁恨不得原地消失的小粽子:......
小孩儿爱玩是正常的,只可惜了她有个洁癖时有时无的爹。
她每次出去闹腾回来,就爱摸到傅应绝身边蹭着,像块小黏糕,偏偏是出门就会弄得一身脏,老父亲受不住。
次次都骂,骂不过就往她小屁股上揍。
哪舍得下狠手啊,可小孩儿不知上哪儿学的,一挨揍就哭,不管疼不疼,小珍珠一抹就开始呜呜咽咽。
她哭的时候,也不是扯着嗓子嚎,是那种憋着声音细声细气地哭。
眼尾鼻头都是红的,长长的睫羽带着泪,湿漉漉地,好不委屈。
故傅应绝情绪转变一般是气得头疼再到被她哭得心闷。
将小孩儿洗刷了干净,还赔了客栈一笔,这事儿可算是告一段落。
那大公鸡丢不掉,一提她就团成个小球开始哭,最后只得将那鸡脖子上套根绳子拴马厩里。
苏展倒是说过鸡要栓脚脖子,不栓上头的脖子,傅应绝不听,只道是不给它炖了都是傅锦梨哭得好。
“爹爹我多多钱钱~”
被收拾完,换了新衣服,小丫头又是那个奶乖奶乖的娇娇。
献宝一样将她的木箱子举到了傅应绝跟前。
眼圈还有些红,却已经将伤心事忘在了脑后,在屋子里哒哒哒地跑。
换了间房,倒是将赵驰纵一起叫了过来问话。
傅应绝将她的箱子放在手边,大刀阔斧坐着。
身子微微往前一压,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就凑到了傅锦梨眼前。
小孩儿站在他膝前。
帝王气场不敛时是有些吓人的,这样骇人又压迫感十足的姿势,更是叫人心悸。
他眼一眯,下颌紧绷,“便是你——”
“险些将我老底儿赔光?”
小小年纪是个豹子胆,就敢往赌场跑,怕不是家业小些都够不住她玩儿。
“才米有!”
傅锦梨否认,小手戳在他脸上,那冷峻瘦削的颊边就陷下去一个小小的窝。
将那傲慢与凌厉常驻的脸上勾出一丝孩子气。
“我赢钱钱的~”
她往傅应绝手边一指,“这里,小梨子给爹爹钱钱花!”
傅应绝冷哼,又靠坐回去,将她那箱子打开,里边整整齐齐放着一溜儿的银锭。
这算是傅锦梨今日的交代。
他又侧头去看老老实实坐在一旁的赵驰纵,眼神示意。
赵驰纵赶紧将牌子摸了出来,“这是咱们走的时候,周大哥给的。”
周意然。
“他倒是操碎了心。”
傅应绝也未再说什么,只叫他将牌子收好。
又同两人叮嘱道,“客栈不安分了,夜里别瞎跑。”
看着眼前一个呆愣愣地一个傻不隆冬地,补充一句,“明日你二人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