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郎放下筐子,坐在门前垫脚的木板上,翻出赌房夜宵,两个窝窝和一块咸菜慢慢地吃了起来,渐渐的头越来越低,呼吸平稳下来,能听到,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天光大亮,文墨坊的门板从里面,一块一块的卸了下来,伙计吓了一跳,一个人随着门板直接躺进了店铺。
陈三郎惊醒,连忙站了起来,一边拍着身上的灰尘,一边低头拾起掉在地上的窝窝和咸菜,吹了吹,然后又用树叶包好,放进筐子里。
小伙计看着陈三郎,有些抱歉地微微躬了躬身。
陈三郎笑了笑,
“没事儿,我是昨日登记过,在这儿抄书的,我想早点儿开始,好早些结账回家。”
然后开始帮小伙计卸掉门板,准备开店。
小伙计看起来也不过十岁左右的样子,忙一起卸着门板,一边说道,
“你来的太早了,笔墨都在掌柜的手里,我拿不出来,你得等掌柜的到店,听掌柜的吩咐,让你抄哪本儿你才能开始抄。”
陈三郎来这么早,并非只为抄书,就是想趁时间还早,多看几本书,家里实在没钱买书,买回去也没有地方存放,家里连个像样的桌子都没有。
自己当时在私塾偷偷蹭课,私塾先生徐老秀才总是暗中照顾自己,有意让自己能多学习。
甚至,自己向徐老秀才咨询报考童生时,徐秀才替自己出的报考钱,他教的私塾本不太赚钱,还一心资助自己。
现在自己还没能力回报徐秀才,更没有能力送礼物,自己考过童生试,徐老秀才乐的,当时胡子都直抖,还夸什么来着,陈三郎想着……
噢!老秀才给自己施了一个书生礼,大声叫了声:
“陈童生,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个真正的读书人了!……”
每天去私塾送柴,徐秀才都会用书生礼答谢。
陈三郎现在,除了按部就班给私塾送柴以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能力报答徐先生。
现在自己既要赚钱,还要学习,那只能争取边抄书边看书,这是最好的法子。
“我在这儿等着掌柜。”
然后把昨天租的书从怀里掏出来,又抚抚平,坐在书坊门边的长凳上,默默地背了起来。
伙计走过来,在陈三郎肩头点了点,
“客官,我在茶台上给你斟了茶,你喝点儿茶吧。”
陈三郎微笑着,
“多谢小哥。”
一般书生的桌案上是不备茶水的。想喝茶只能到茶案上去饮,喝过的茶碗留在茶案上,避免打湿了书卷。
伙计笑着摇了摇头,又去忙了,不停地在各个书架边儿穿梭,两只手上的鸡毛掸子把每个书架都掸了一遍,之后,又走出门,往门前掸上清水,避免扬尘。
陈三郎看着伙计忙活,走出去帮忙。
小伙计与陈三郎闲聊,看着这个抄书人穿的如此狼狈,就好意提醒道。
“现在我们书店里抄画本子是最赚钱的,比你抄的《论语》要赚钱。”
陈三郎知道他是好意,可自己是为了省钱白读书,还能白用你家的笔墨纸练字。
我用完了,还另外付给我钱,这不是难得的美差吗?
小伙计见他好像没太懂,又说道,
“你抄一本论语才三文钱。你要是抄一本儿《西行漫记》,抄一册就是25文钱。那个一册也不厚,写的快的话,一天能抄一册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