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刀划破后,那种钻心的痛楚,也让小朋友长了记性。他不敢再把刀对着自己了。他反而将刀对向了其它的瓶瓶罐罐。
在玩累了之后,小朋友将刀胡乱地丢在一旁,然后回到椅子上嘬着自己的手指头。看他迷迷瞪瞪的样子,应该是要睡觉了。
神皮夫人伸出触手,将地上散落的刀具归放到了原位。然后她才将椅子上的小朋友抱起,轻轻摇晃哄着他睡着。
不过被触手包裹的小朋友反而没了睡意,他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眼前的大肉球。
“麻麻,臭臭……”
“嗯,臭的。”
“哦……”在说了一些不明意义的话后,小朋友闭上眼睛睡着了。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小朋友已经能说很多完整的句子了。现在他在玩完刀具之后,会将它们放回原位。
他还会学着妈妈的样子,在实验室里调配牛奶和药物。
“妈妈,为什么我们长得不一样呢?我没有像你那么方便的触手。”小朋友伸出自己的两只小手看了起来,他非常渴望自己手上的这些小手指会像妈妈的触手一样长长。
但是自己的小手指并不能长长。自己的小手指上除了长了一些模糊的人脸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人和人是不同的,没必要强行追求一致。学会接受自己就可以了。”神皮夫人说道。
“哦……”小朋友一脸茫然,根本听不懂。
他拿起一旁的纸质资料,蘸了一些颜料之后,用自己的手指在画册上按手印。
很快,资料的空白处就被他按满了密密麻麻的人脸。看着这些面容扭曲的人脸,他觉得非常有意思。
“妈妈你看!我画的像不像你?”小朋友将资料举高给神皮夫人观看。
神皮夫人伸出触手,将资料递到了自己的眼前。
“嗯,确实很像。”神皮夫人用触手加了一些细节,一只栩栩如生的血肉怪物呈现在了纸上。
“哇!妈妈好厉害!”小朋友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妈妈只是比你活得久了一些,等你长得更大一些,你会比妈妈更厉害的。”神皮夫人伸出触手摸了摸小朋友的脑袋,摸了对方一头的血。
不过小朋友对此毫不在意,反而对妈妈的抚摸感到异常的开心。
“每天喝牛奶喝腻了吧,妈妈给你做一些好吃的。”神皮夫人用最近合成的一些调料给小朋友熬了蘑菇汤喝。
第一次吃到如此丰富的滋味,小朋友开心地不停傻笑。
神皮夫人试着喝了一口,差点吐了。调味料是没什么问题的,有问题的是她的触手会经常滴血,血液落在蘑菇汤中,将蘑菇汤的味道变得腥臭难闻。也亏得那孩子居然喝得如此开心。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神皮夫人在梦中不止一次地梦见小朋友挥舞着手术刀,四处屠戮人类。
“妈妈!你看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现实中的小朋友提着一个吱吱乱叫的老鼠走了过来。
此时他已经完全长开,黑豆豆的大眼睛配上小巧的琼鼻,肉嘟嘟的脸会随着走动一抖一抖,整个人看起来简直像一个白白糯糯的大包子。
“那个是老鼠,比较脏,不可以吃。”神皮夫人说道。
“哦~”小朋友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他提着老鼠走到一旁的实验室台上,在将老鼠固定之后,他熟练地拿起刀具开始给老鼠开膛破肚。他以前只解剖过蘑菇,解剖老鼠还是第一次。但不知道为何,他就感觉非常得心应手,没有丝毫费力。
神皮夫人见到这一幕后眼皮微跳,但随后她又恢复了平静。
“孩子,妈妈以后可能没法再陪伴你了。”
哐当!手术刀掉在了地上,小朋友神色惊恐地看向了自己的母亲。
“妈妈,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妈妈只是快要死了。你现在已经能照顾自己了,妈妈也就能放心地死了。”
“死……那是什么?”小朋友的脸上浮现了浓浓的迷惑。
“就像那只小老鼠一样,它现在不动了,也无法和你交流了。它已经死了。而妈妈也会如此。”
“为什么!是因为我把它剖开了吗?可是我没有剖开妈妈,为什么妈妈会死呢?”小朋友流下了眼泪。
“因为想要活着,需要大量的条件支撑。一旦其中的某个条件缺失,生物也就死了。”
“你不用感到自责,因为我的死亡与你无关。而且死亡并不是坏事,它只是生命历程中的一环。就像小小的你会长成大大的你,我们的生命在不停的变化,而生命的尽头也就是死亡。这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神皮夫人伸出触手摸了摸小朋友的头。
“呜呜呜~我不要妈妈死!”小朋友嚎啕大哭。
神皮夫人温柔地笑了笑,随后她用自己的触手在地上画了一个鲜血法阵。这个法阵就是普通的转生法阵。
“小老鼠已经死了,但是这个法阵会让它转生成另外的生命。它会在某个地方继续活着,开始一段新的旅程。”
神皮夫人将一旁死去的老鼠用触手卷了起来。然后将它的尸体放在了法阵之上。
法阵亮起一道光华,小老鼠尸体内某种看不见的东西缓缓消失了。
小朋友揉了揉自己的泪眼,满脸惊奇地看着这一幕。
“虽然死亡很平常,但是活着的生命所经历的旅程都是非常珍贵的,不到万不得已,请千万不要中断它。”神皮夫人说道。
小朋友的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之色,随后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来,还有几种调味料,你需要知道该如何合成。另外妈妈写了一本百科全书,你可以按照书上的内容去认识世界。这个世界非常大,并非只有这小小的实验室一片地方……”
神皮夫人拿出了一本血淋淋的书递给了小朋友。
小朋友翻开书,里面既有绘画又有文字。虽然说整本书既腥臭又黑暗。但是里面的内容却相当可爱。
小朋友翻着翻着就入了神。他认识的词汇量并不多,但也能勉强看个大概。
“妈妈!真有意思!外面有这么多好玩的东西吗?”小朋友的心是非常专注的,被有趣的东西吸引后,他很快就忘记了先前的悲伤。
“是啊……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出去看看。”
“另外,妈妈给你画了一幅画。”神皮夫人将一张巨大画卷展开。
这是一张集体肖像画,画中的人物非常多。
“啊!我认识这些人!这些人的脸我都见过!他们都长在妈妈的身体上!”小朋友看着画激动不已,他用小指头指着上面的人一个一个地对照。
“咦?这个小人儿是谁呀?”小朋友指着安妮问道。
虽然他也在肉球的身上见过安妮的脸,但是安妮的全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而安妮那小朋友的样子,立刻就把他吸引了。毕竟同为小朋友,相见之后总会觉得很新奇。
“那是安妮小姐姐……”神皮夫人给小朋友讲了一下安妮的故事。
“哦……安妮小姐姐也死了。她又开始新的生命旅程了吗?”
“是的。”
“那这个站在妈妈身边的人是谁呀?”
“那是妈妈的爱人……”
“什么是爱人啊?”
“这个要你稍微大一些才懂……”
画卷上的人物很多,整个实验室的研究人员也都在上面。
而神皮夫人则耐心地为小朋友讲述他们的故事。
尽管小朋友已经非常瞌睡了,但他依旧忍着困意听着这些对于大人而言非常无聊的故事。
不过困意是小朋友最大的天敌,他终究还是没有熬过瞌睡虫。他扑通一声趴在画卷上睡着了。
小朋友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在梦里,他见到了画卷上的众人,大家牵着他的手,开心地带着他跳舞。
“哈哈哈哈!”小朋友嘿嘿笑了起来,带着那种朦朦胧胧的快乐,他再次醒了过来。
“妈妈!我饿了!”小朋友习惯性地喊道。
但整个实验室静悄悄的,并没有其它人回应他。
小朋友的脸上露出了茫然之色,他缓缓地走到大肉球身前,抬头看向了妈妈的脸。
此时的妈妈正闭着眼睛睡得安详。她的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看起来格外美丽。
“妈妈……”小朋友的心中莫名闪过一丝伤痛。他感觉自己的妈妈应该再也醒不来了。
泪水在他的眼中打转,但他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他走到一旁,用拖布蘸着鲜血,在肉球的下方画了一个巨大的转生法阵。
“再见……妈妈。”他挥了挥手,向妈妈做出了最后的道别。
轰隆隆~整个实验室突然振动起来。小朋友吓了一跳,他急忙躲到了肉球的下方。
不过这种震动维持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就停止了。小朋友在发现没什么危险后,才探头探脑地出来。
小朋友穿过实验室走廊朝着震动发生的地方走去,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敞开的大门。
大门之外,隐隐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小朋友好奇地走出大门,然后他就来到了一处风景秀美的峡谷之中。
看到这与实验室截然不同的景象,他的整个人都惊呆了。
“呱~呱~”一些奇特的四脚生物正在水池边跳动。
小朋友眼睛一亮扑上去抓住了那个奇怪的生物。
他随手掏出小刀,准备解剖。但很快他就停下了。他缓缓收起小刀,将这只奇怪的生物放到了水池里。
随后他便蹲在一旁的大石头上观看这些呱呱乱叫的小动物。
“呱啊!呱啊!”小朋友也兴奋地大喊。他的喊声将这些生物全部吓跑了。
“哈哈哈哈!”小朋友跳入水池中胡乱扑腾起来。
又是一阵熟悉的震动传来,小朋友转头一看,然后就看到一个巨大的石头缓缓将门堵上了。
“等等!我还没有进去!”小朋友急忙向门口跑去,但却晚了。大门已经完全被堵上了。小朋友看着这一幕,茫然无措。
而在实验室之中,转生法阵之上的大肉球一阵蠕动,神皮夫人的脸被缓缓吞噬消失不见,而安吉尔美丽的脸蛋则从肉块中浮现了出来。
“真是不可思议,仅仅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让那个孩子成长到了这种地步。”安吉尔赞叹道。
其实按照他的计划,神皮夫人至少还能活一年。但是神皮夫人的感染力实在太强了。如果再让她培养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恐怕真的就毫无破绽了。所以迪亚波罗才加快了腐蚀进度,将神皮夫人杀死了。
现在那孩子的心灵整合度达到了37%,看着似乎不高,但却已经超越绝大多数人了。甚至连百智这样的半神都没有达到这种程度。
迪亚波罗并不想要一个完美无缺的心灵半神,他需要的是一个间谍。所以他才会将孩子放到外边,让他去承受苦难。
想必在战火的洗礼中,那个拥有灭世血统的孩子,很快就会成长为最会伪装的恶魔。只要他成功打入心灵网络,那么自己就有办法污染那群愚善的半神。
那些半神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只要收服了他们,这个世界最后的光也就消失了。灭世将变得轻而易举。
不过唯一让迪亚波罗感觉有些遗憾的是,自己无法掌控神皮夫人的大脑,强行兼容只会出现一些奇怪的混乱。心灵整合度达到100%的人果然无懈可击。这一点是迪亚波罗在神皮夫人死后才知道。
他有些庆幸自己提前中断了神皮夫人对孩子的干预,否则的话,自己恐怕根本无法控制那个孩子。
迪亚波罗又从大肉球身上分出一团血肉,血肉掉在地上,蠕动着变成一只站立的血肉大熊。而在大熊的背部则镶嵌着安妮的脸孔。
“去保护我的孩子,只要不危及生命,你就绝对不能出手。”迪亚波罗命令道。
“……”安妮的面孔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随后她便转身走了。
在实验室门口的小朋友。见实在无法打开大门后,便茫然地坐在石头旁边休息。他决定等一等,如果等一段时间大门还不开的话,他就只能向外探索了。
不过很快他的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于是他摸着肚子开始四处找吃的。
这处山谷中的食物还算丰盛,小朋友很快就找到了一些五颜六色的蘑菇。
他想做汤喝,但却找不到火。无奈之下,他只能生吃蘑菇了。
在吃了蘑菇之后,他感觉周围的世界变得更加清晰了,他看到了很多以前看不到的色彩。他甚至感觉自己有了飞行的能力。他张开翅膀,自由地翱翔。
随后他又跳入鱼塘之中,化为鱼儿,向更远处游去。在玩的尽兴之后,他靠在一块石头上睡着了。
而此时的安妮望着头朝下飘在水中的小朋友陷入了沉思。她怀疑那个家伙是不是已经死了?
她拿了根树枝,将小朋友翻了个面。保证小朋友不会被水呛死之后她便陷入隐身,默默地盯着小朋友。
当小朋友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的胸膛前面坐了好几只呱呱兽。
此时他的大脑一片浆糊,根本记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如何到这里的。他只记得自己好像吃了一些蘑菇,然后就成这样了。
他的神色有些复杂,他感觉那些蘑菇好像不能吃。虽然那些蘑菇的花纹和实验室里的蘑菇类似,但它们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东西。
在驱赶走胸脯上的呱呱兽后,小朋友坐了起来。他看了看实验室的大门,那里依旧紧闭。
小朋友莫名有一种预感,他觉得那个大门似乎永远都不会打开了。
而这种预感正是潜藏在他心底的迪亚波罗给他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