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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的光滑石板倒映着众多人影交织的影子,因为场面太过混乱,所以实在没有什么观赏性。很快,鼻青脸肿的双方都在各自领头人的提醒下迅速后撤,给两人留出足够的空间。
“让你们的教皇出来见我,”鱼贯箐一边从小弟手里接过热毛巾擦脸一边嘲讽:“切,只有区区五十二名战斗员的组织,那个女的有什么脸面自称教皇?”
“你这个…”建宫斋字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见街道另一头出现了熟悉的身影,无论是上身的T恤衫还是下身的半条牛仔裤都覆盖了不少棕褐色血斑。
“教皇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场的天草式十字凄教成员们顾不得别的,纷纷围到神裂火织身边查看情况。
“都是别人的血,无妨,倒是你们…”神裂火织摇了摇头,然而下一秒,她拔出自己的令刀插入地面,勉力支撑住了摇摇欲坠的身体。
“不愧是圣人体质呢,这方面的信息已经差不多搜集齐全了,”长屋的房顶上,一个戴着黑色礼帽的少年拍手称赞:“衷心感谢你为此所做的贡献,顺带一提,阁下战斗时的英姿着实令人心生向往。”
“是你策划了这一切吗?”神裂火织将令刀拔出地面,使刀尖正对着那个少年,胳膊上的伤口由于用力的缘故发生崩裂,从中渗出的血滴接触到空气后极速沸腾着,给神裂火织带来深入骨髓的疼痛感。
“只可惜,你的同伴们似乎并不欢迎我的到来啊。”那少年跳下屋顶朝着神裂火织走来,但随着脖颈与火焰形状的剑刃发生接触,他立刻停下脚步。
“说对了,我们很不欢迎你,”建宫斋字尽量不让情绪支配理智,但他手上凸出的青筋足以揭示此刻内心的愤怒:“你伤害了教皇大人,居然还敢堂而皇之地走到我们面前来!”
双方剑拔弩张之时,“怒衡道”小团体中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年甩出了三根形似筷子的手里剑,其中一根准确命中建宫斋字的虎口内侧,让他手中的焰形剑与鲜血一道摔落地面,另外两根一同击飞了女教皇用来稳固身体的“七天七刀”,碰撞产生的几颗火星熄灭后,那把长刀划过一道长长的弧形轨迹,然后以倾斜的姿态插入街道另一头的铺地石板内,空气被刀刃极速切割的响亮音爆声狠狠撞入众人的耳膜中。
“呵。”㷰尘骸不置可否地站在原地。
“可惜,手里剑偏离了目标三厘米…我们可以合作,不留活口。”那位少年手握一把短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闪身至天草式的队伍面前,在他身后,“怒衡道”的成员们抓挠着自己毫无知觉的面部,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有些人甚至当场栽倒在地。
“你是谁?”㷰尘骸掏出一把平平无奇的铁笛充作武器。
“业余的甲贺流忍者,其它个人信息不能透露。”千仞几许在之前的双方乱斗中顺利混入“怒衡道”内部,现在他终于找到了一举解决神裂火织的机会。
“甲贺流…有点意思。”㷰尘骸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看出了千仞几许使用的手法:首先,那些“怒衡道”成员的脸被发泡剂提取物所影响,从而发生局部的皮肤浆液性渗润,在混战中,由于当事人满头大汗和鼻青脸肿的缘故,这一现象很难被第一时间察觉。然后,可溶于乙醇的刺尾鱼合成毒素(maitotoxin,MTX)得以轻松进入人体,造成细胞膜电位去极化,神经与肌肉损伤成为避无可避的结果,没准最后还会造成心血管系统以及呼吸系统的功能障碍。
“我需要做出成绩,”千仞几许始终没有摘下脸上的狐狸面具,继续向他解释道:“不久前你暗中操控那些伊贺流忍者向她发起无休止的车轮战,我们的利益诉求相符。”
“说说你的需求。”㷰尘骸没有当即答应,而是欣赏着面前众人愤怒而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覆灭天草式十字凄教,击杀神裂火织后所得到的一切可以归你所有。”
“哈哈哈哈哈…”㷰尘骸前仰后合地大笑着,甚至飙出了眼泪:“听到了吗,这位教皇大人,你最大的不幸就是率领了这些弱小的魔法师,为了确认他们的安危而不惜从那个战场临时退出,心态急转直下后,即使是那些不堪一用的废物都能将你重伤啊,现在,你准备怎么保住他们呢?”
自己是不幸者。
在过去,神裂火织从未设想过这种可能性。
出生之前就被指定为天草式十字凄教的下一任教皇,拥有即使不用努力也可以收获成功的特殊“才能”,只要出现在人群中就是极其夺目的存在,暗杀她的子弹会毫无理由地射偏,就算一颗炸弹在怀抱中炸开,自己也能毫发无伤。
幸运的总量是相对有限的,就如同求签时的抽签箱中只有一支中奖签,如果神裂火织每次都必定能够抽到,也就相当于宣判其他人永远不会受到上天的眷顾,换而言之,她的“幸运”本身意味着身边其他人的“不幸”。
“既然如此,一起做个交易吧,”那时的㷰尘骸谢绝了千仞几许的提议,对正准备做殊死一搏的神裂火织说道:“毕竟,现在终结你的生命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他不介意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出手。
……
“怎么不在山洞内部生火?”简单解释完当初发生的事情后,神裂火织终于忍不住问道。
“这可是野外生存的基本常识,”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开始为她科普:“看来你过去没有这种经历,首先,既然存在山洞,通常说明这里的土质比较疏松,如果我们在山洞内部生火,原本洞穴上方的低温岩石温度就会急剧上升,碎石受热膨胀之后极易掉落;其次,形成的热空气在接触山洞顶部后温度降低,从两侧回流聚集在山洞内部不通风的地方,如果你想试试用一氧化碳自杀的话,我推荐这个方法。”
“原来如此,受教了。”神裂火织连连点头表示感谢。
(当初大家也是这样…)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看着跃动的火光,眼眶不知何时有些湿润。
“你怎么了?”神裂火织注意到了对方表情的细微变化。
“没什么,我只是…”布伦希德站起身来,连忙擦去即将溢出的泪水,同时没来由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要说出来?那种事很糟糕吧。”
“我很想念他们每个人,”神裂火织抬头仰望星空:“说出来的话会心里会好受一些吧,抱歉,占用了你不少时间。”
“这样说来的话,该早点休息了,嘿咻,你也没我预想的那么重嘛,”女武神将她一把抱起,惹得后者发出小声惊呼:“先去里面的帐篷里睡吧,我要在外围设置一些用来预警的术式。还有,那把刀我会拿回来的,小笨蛋。”
“小…小笨蛋?”听到这个称呼后,躺倒在帐篷内的神裂火织顿时感觉浑身不自在。
即将入睡时,神裂火织听见了布伦希德在她身旁小心翼翼躺下的细微声音,又过了一会,大概是确认她已经处在熟睡状态之后,女武神好像在哼唱着某个轻快而欢乐的旋律。
“晚安。”末了,布伦希德轻轻帮她掖了掖被子。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