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鸣鸾见明帝并未应声,大着胆子又问了句:“陛下?”
傅鸣鸾微微歪着头,一双乌黑的眼睛睁大看着他,疑惑地眨巴了两下,眼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胆怯。
明帝轻笑,“紧张?”
傅鸣鸾微红了脸,声如蚊呐,“陛下凤表龙姿,又乃天下之主,鸣鸾初为人妇,夫君还是如此了不得的人物…心中自然是紧张的。”
明帝手指轻轻摩挲过她的脸颊,“朕还以为,傅氏出身的皇后会像个一颦一笑都受人牵线的木偶一般木讷无趣呢。”
傅鸣鸾知道明帝的意思。
确实,她从小便被以“最高规格”培养,每日苦读诗文,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同龄少女玩乐的年纪,她却被困在方寸闺阁之中不见天日。
她从小便知道自己未来要做高门大户的世家主母,甚至是皇家命妇。旁人羡她、敬她、厌烦她、又以她为典范,殊不知她对死板的自己亦是厌恶。
她不知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情,茫然道,“鸣鸾前十九年都过得浑浑噩噩,未曾有过自我,今日…叫陛下见笑了。”
明帝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站着,悲天悯人般开口,“从前种种都做不得数,眼下和未来你又当如何?”
傅鸣鸾抬头,双目直视明帝,瞳孔却失焦,怔怔思索了一会儿,低声道,“臣妾想…臣妾是该学着做一位贤后的。”
明帝微不可查叹了口气,罕见地有些怜悯,“这是自然,朕也在做一个明君,只是除此之外,朕也算活得肆意。
朕不喜欢提线木偶,不喜欢老气横秋的沉闷,所以朕希望你在做好自己的本分之余亦有些自己的灵气,你可明白?”
傅鸣鸾眉头舒展开来,她从小虽不至于自视甚高,却也自信骄矜、养尊处优,此时困惑已解,便大方一笑,“臣妾遵旨。”
象征着皇后地位权力的玉册和金宝在一旁的香案上放置着,明帝顿了顿,亲手将一条五色绶带系于傅鸣鸾腰间,“夫妻同心,一体共治,莫要叫朕失望。”
傅鸣鸾郑重点头,随后取下凤冠,褪下霞帔,将明帝拉过坐于榻上,自己则站在他面前轻解衣衫,直至身上除却那条绶带外再无一物。
三月里,殿内的炭火已然撤下,空气微冷,激得她浑身颤栗,在明帝清明的目光下主动倾身上前,“请陛下垂怜。”
…
大将军府。
夜凉如水,月上中天,府上亦是一片红绸挂彩。
宫里早已将吉服和册封所需之物送了过来,符流光坐在窗前出神。
蛾眉将窗户关上,语气真诚,“娘娘,明日一早宫里的人便来了,您还是早些歇息吧。”
符流光恨恨道,“帝后大婚,普天同庆,而我却只能一顶花轿从偏门迎进宫…我想不通,为什么就不是我?”
蛾眉急忙“嘘”了一声,“娘娘慎言,宫里来的教习嬷嬷此刻还在院内!您初入宫便是一宫主位,明日先要去寿康宫、凤仪宫听封册立,怎能是旁人能比的福气?”
符流光却只能听进去“凤仪宫”三个字,“是啊,明早她先要去寿康宫行礼,然后在凤仪宫享众妃朝拜…看见我给她下跪,她应当很开心吧。”
蛾眉欲言又止,符流光自顾自吹灭蜡烛,也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