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的橘红晕染着黄昏,呈现出城市的虚影,同样的风景,总有人朝东,总有人向西,画面里映刻着背离。
返程的路上下起大雪,刘拓因为这场雪出了车祸,腿受了伤,简单包扎一下,然后他打电话报警,警察询问了他的状况,让他附近找个地方住下。他出车祸的地方是山区道路偏僻狭窄,雪太大,把路封了。只能让他先找个地方住下,等雪化了。警察联系了住在附近的护林员。虽然他们联系附近的护林员,但刘拓的心里还是惴惴不安。天要黑了,一个人在僻静的山野里,又下着大雪,不免有些心慌。
二十分钟过去了,他等得有些焦躁。这时一个圆滚的身影向他走来,是个女的,红色的围巾🧣包住头,灰色的棉服和厚重的灰色棉裤,像两个球,一个红色的圆球叠在一个灰色的圆球上。大老远就听她扯着嗓子喊:“喂,你出车祸啦?公安局的叫我来接你!”这个粗糙的声音有些扎耳,但是缓解了他的不安。刘拓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一边回答她:“是我,你是这儿的护林员?”女人回道:“我就是这的护林员,这片林子前后两百亩就我一个护林员,跟我走吧。”刘拓瘸着腿,向她走去。女人停下来等他,看着刘拓问道:“你能走吗?用我扶你吗?”其实刘拓心里好想让她把自己背回去,但是嘴上说的却是:“不用,没有什么事,我自己能走”走了很远还没到,他有些冷,腿也很疼,有些后悔说出,不用别人这样的话。
终于快到了,刘拓看着那个小屋。灰色的砖墙,屋顶覆着雪,烟囱里冒着烟,孤立在一个小山坡上,算是醒目的。
到了屋子跟前,屋子有些矮,门窗都有些小,窗子边缝糊着塑料布,门上挂着棉门帘,可能用了很多年了,颜色有些发暗有些脏。屋子里生着火炉,很暖和,刘拓感觉舒适轻松了不少。屋里有个旧沙发,女人招呼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热水。询问了他几个问题:“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哪里人,什么工作?”刘拓都一一回答了:“刘拓,31岁,安徽人,自己开了一个小公司......”她告诉刘拓,她叫田苗,28岁,在这里做护林员三年了,之前在深圳做销售。她没有说为什么会来这里做护林员,他也没有问。田苗问刘拓饿不饿,要不要煮碗面给他。刘拓其实很饿,但是嘴上还是说:“不麻烦了,我不饿”田苗真的就不做了。给了他一床被子,让他睡在沙发上,田苗睡在床上还在自己被子上盖了一件军大衣。和一个陌生女人睡在同一个屋子,他有些别扭,更何况他不喜欢这个女人,甚至有些讨厌。沙发对他来说太小了,半截腿露出在沙发外面,睡起来很不舒服,半夜他的肚子饿的咕咕叫,火炉也灭了,他真是又冷又饿。一整个晚上他都没有睡着。
早上吃完早饭,田苗一个人出去拾柴了。刘拓提议和田苗一起去,毕竟一个女人在荒山野岭不太安全,一个男人的责任感,让他觉得,他应该去顾及,这个女人的安危。可田苗却用略带嘲讽的腔调和表情回答道:“你的腿一瘸一拐的,出去干嘛,待着吧”田苗的话让刘拓很不适。他有一点厌烦这个女人。
田苗捡完柴回来,又去挑水,挑完水,开始着手做午饭,洗菜、生火、煮饭、炒菜,看着她忙来忙去,做这做那,自己闲在这里,显的有些多余。
饭上落了些许烟灰,还有两颗沙子,菜做的很淡,像是没有放盐。他请求田苗放些盐在菜里,在田苗拿盐的时候,他把落了灰的饭拨到垃圾桶,吐了嘴里的饭。他吐饭的时候田苗看到了,他有些措不及防。忙解释:“饭里有沙子”田苗更气了:“我这破屋,我这破饭,不是你这娇贵的大少爷能待的,我这破饭喂猪的,不是你能吃的”刘拓又羞又恼,(他想离开)放下碗筷,稳定一下情绪,他试图去化解两个人之间的矛盾。解释着自己刚刚偷偷吐掉饭是为了顾及她的感受,饭里有沙子,他有点咽不下,当着她的面吐出来,怕会她多想。田苗对这个解释好像并不满意,讽刺他:“白吃,白住,还挑这挑那,真是比女人还矫情。”本来压下去的火一下子又被供了上来。他克制着想要打人的冲动,撸下手腕上的手表️递给田苗:“这个够吗?这块表值三万,不够的话,车上还有两千块钱现金,还不够你就把那辆车也拿去。”田苗愣在那里,眼睛里盛满无辜和委屈,接过手表,转过身背对着刘拓,她难过的想要哭,不仅仅因为他伤了她的自尊心,还因为她喜欢他,打从看见他第一眼就喜欢,她喜欢这个面貌儒雅,气质高冷,神情冷峻的男人,也从那一眼就预感他不会喜欢她,即使她拼尽全力可能也住不进他的心里。田苗收了碗筷,直接去睡觉了。没有在搭理刘拓。
山林里的夜晚寂静、寒冷,皎洁的月光照在洁白的雪上,泛起一种含蓄温柔的明亮,遍布整片山林,为夜晚的山林隐去阴沉、凄凉,添几分唯美、几分飘逸、几分灵动。像这样的夜晚不应该有眼泪,不应该有悲鸣。太多的悲哀和伤痛起始于执着和亏欠。没有亏欠,没有纷繁缠绕的纠葛,没有因为割舍而需要缝合的灵魂。没有执着的迷恋,没有被倒空的自己,没有永恒缺失填不满的心,所有得到的,失去的,得不到的都成为一种刑罚,变成一把无形的刀插进脊背。
寂静的夜晚,她和他都怀着怎样的心事,能否睡得着?
第二天,田苗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整个人柔和了很多,甚至有些殷勤。这让刘拓很不适应,格外的不自在。他对田苗保持着距离,有时候会显得有些抗拒。刘拓的疏离和抗拒更刺激了田苗。事与愿违,你想要紧握,而对方想的是逃离。她不甘心,近在眼前,仿佛唾手可得,不能就这样放他走,她舍不得。急切的渴望得到渴望占有,欲望侵蚀着理智,她开始渐渐迷失。
饭桌上开始出现鸡蛋和肉,菜做的也比以前好吃很多,田苗还会主动提出给刘拓添饭。刘拓明白田苗这是在向自己示好,可他并不想接受田苗。田苗也看得出这样做是无法打动刘拓的,她琢磨着要怎样才能让刘拓就范。她开始找机会有意无意的贴近刘拓,常常搞得刘拓面红耳赤、心慌慌。
一天夜晚,刘拓盖好被子,已经准备睡觉,田苗来到他跟前,一手扶着在沙发靠背,一手轻轻掀了掀刘拓的被子然后又给他盖好,对他说:“天太冷,一床被子太薄了,给你盖一件羽绒服吧,不然会冻着的。”刘拓拒绝了:“不,不用了,我不冷,还有请你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我不喜欢别人靠我太近。”田苗索性直接告诉他:“我是喜欢你,才想靠你这么近。”刘拓也毫不客气的回答:“我不喜欢你这款。”田苗脸上带着笑意,她看着刘拓眼神全是不屑,好像她早已把男人看穿:“那我试一下”她俯身蹲下依偎在沙发边,眼睛盯着刘拓,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由上至下顺着被子轻抚,到了被子中间,刘拓一把抓住田苗的手。看到田苗得意的样子,刘拓又气恼又羞耻。他松开手,撇过头,不在看田苗。田苗心里开心的、得意的要si,虽然她极力掩饰着让自己不要表现得过于明显,但她的得意真的是掩也掩不住。而且在感觉自己得逞了以后,她变得更加大胆。她爬在被子上,那个位置是刘拓的胸口的位置,她的脸贴在那个位置,眼睛看着刘拓,蹭着被子。刘拓依然不理,不看田苗,但他下压的眉毛,微闭的双眼,已经让田苗看到刘拓高冷外表下逐渐浮现的躁动,她有了更多胜算。她饶有趣味的笑着说到:“你真好玩儿”然后起身离开,回到自己床上去睡觉了。田苗离开刘拓的第一反应不是庆幸而是失落,他的表现和他的反应连他自己也有些惊讶,他明明不喜欢这个女人,却被她拿捏了,有点羞愧,心里暗暗苛责自己。(他那么高傲,那么要强,只允许自己俯视,不能低头,他不能输,不能让这个女人占上风)
他变得冷漠又暴躁,对田苗不理不睬,有时候还会刻意找茬儿,挑剔她。可是田苗对刘拓的态度却毫不在意,只是收敛了她的殷勤,热情减半。她这样不温不火的待他,仿佛刘拓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这场较量刘拓好像又输了,不甘心,又无可奈何。
老旧的屋子配上一个可以看到横梁的屋顶,砖墙上挂着一个孤零零的灯泡,灯罩也没有一个,灯泡外层玻璃上蒙着一层暗沉,它发着微弱的光尽力去照着整个屋子,却始终还是暗淡,整个屋子照得发黄,太暗了、太弱了让人没有办法注意它。
寒冷的夜晚,屋子里暗黄的灯光,徐徐烧着的炉火,让人暖又不够暖,冷又不太冷。田苗和往常一样,脱了棉袄、毛衣,穿着长袖长裤睡觉(秋衣秋裤)。刘拓余光看到了田苗在解棉袄的扣子,心似火烧,烦躁难忍,他转过身背对田苗,眼前居然出现她脱毛衣的画面,懊恼的要炸开,克制不住的想要发火。(前几日,这样的场面略微尴尬,却不会引起刘拓这么大的情绪变化)刘拓坐了起来,开口说道:“麻烦你脱衣服的时候能不能有所顾忌,有异性在,你是不是应该矜持一点、自重一点。”声音虽不大,但语气上多少有点儿贬损的意思。田苗本来并没有那个意思,听到刘拓的话,就来了脾气,她就偏偏要和刘拓拧巴着,和他对着来。她起身径直走向刘拓,她凑近刘拓与他对视:“这是我的屋子,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需要经过你同意吗?”“我在家就是这样随意,你不习惯,那是你的问题”田苗怼了刘拓两句,回到床前撩开被子,心里还是觉得憋屈,怼的不过瘾,她又折回去:“既然你说我不矜持、不自重,那我不对你做点什么,不是要叫你失望了吗?”田苗把手搭在了刘拓的肩膀上,用膝盖由刘拓的大腿外侧****内侧(**部分请自行脑补)被怼的刘拓本来就气鼓鼓的,田苗这番操作对他来说是在挑衅了。他有些不耐烦,甩开了田苗的手,站了起来。田苗看他这样气急败坏,才感到满意,才有些消气,回到床上躺下了。刘拓气的要死,火都要从头顶冒出来了,他推门出去冷静冷静。
他在屋外站了一会,一阵冷风刮过,刘拓打了一个寒战,感觉什么火都熄灭了,连身上的温度也跟着被带走了。心想:好冷,要是在外面站一个晚上,估计人都冻透了。他转身回去,推开门,一股热气扑过来,被带走的温度好像又回来了,刚刚被冷了一下,被冻了一下,这迎面而来的热气,让人暖洋洋的,还有一丝丝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