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怎么了?”
“没啥,就是这里,真的……嘶……”
“啊,我刚到的时候也是这样。很正常的,没什么人会喜欢看到这种彻底的废墟。”
“据说前段时间对岸那边也…”
“嗯,杜王町。不过比这里好点,那里是直接夷为平地了。重建什么的好多了,这边就还要让我们来清理残局。”
“嘛,真不知道是该说什么好。不会这么看来我们这边还是挺幸运的,至少不是跟那边一样的煞皇,直接磨平了。”
“那是你不知道一件事。”
“什么?”
“就杜王町,那好歹还是有人幸存下来了的。你知道咱这里有几个吗?”
“啊?不,不会没有吧?”
“有的,但只有一个。”
“一个?!”
“嗯。”
“嘶……也就是说整个城市就那家伙一个人活下来了?走狗屎运?”
“是我们天网的!”
“哈?!那不就是说……”
“对啊,别提多惨了。从小长大的城市,自己没能守住,毁在自己手里了。”
“……可怜的家伙……”
“你们在聊什么?”
“啊?嗯?!报告!没什么!”
“啊对!长官,这里一切正常!”
“……唉…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背后这个房间里是谁?”
“这个……不知道。”
“就是你们刚才聊的那人。”
“!!!”
“嘶……”
“唉……”
说教了一顿两个警员,孙子莹推开房门。
屋内,窗户开着,风吹着窗帘,阳光透着照了进来,然而却没有给人任何明亮的感觉。
石浩灵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关上门,孙子莹略带歉意地说道:“抱歉,他们不是有意的。”
这里的墙壁并不隔音。
“嗯…”
“我哥他……暂时还没法过来。”孙子莹看着石浩灵一副无神的模样,一时也是语塞。
每次看到他,都是在病床上。但这次不同了。
他只能躺在病床上了……
不是因为伤病,而是因为他已经无家可归了……
江城……彻底地被毁灭了。
除了石浩灵以外,仅有的幸存者就只剩云凌轩以及时崎丸二。后二者受的伤甚至比石浩灵还严重。
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是废话,但…抱歉……我们会尽可能地补偿你的。”
“嗯。”
孙子莹看着他。
她知道他不会回答别的了。
她不擅长安慰人,尤其是石浩灵这种程度的情况。
连着经历了两次整个城市的覆灭,其中一座还是自家的故乡。
“可以给我一部手机吗?”
“?”
孙子莹抬起头,这是这几天来石浩灵除了“嗯”以外说得第一句话。
“……”她原本想借此再劝劝他,可想想还是作罢,从随行的一个袋子里拿出一个盒子。
“包括住址在内,我们都已经给你配备好了,手机也是。”
“我家怎么样了?”
孙子莹反应了一下,说道:“可以修复,工程那边想问问你的意见。”
“修吧,我不打算搬家。”
石浩灵坐了起来,拿过盒子。
孙子莹在观察他。
这是她第二次看见石浩灵这样没有生气了。第一次是在杜王町,可两次又有些不同。
第一次,他只是很迷茫的样子,而这一次,不仅是迷茫,就像是丢失了灵魂。
盒子打开,将里面的黑色方片取出,他下意识地掂量了一下:“挺轻的。什么牌子?”
“最新款的普朗14。”
“……”
他的嘴角咧开,像是在笑,但没有任何一丁点的笑意:“我们接到广告了?”
“不,只是随便编出来的牌子。”
“也对,怎么可能真的会接到广告嘛,肯定是作者编的嘛,哈哈哈…”
“哈哈哈…编的…哈哈哈……”
“编的……哈哈……”
他坐在床上,表情极为突兀地笑着。手中的手机早已脱手,可他却浑然不知。
“你看看,你看看,这个作者编个名字都不行啊!你看看!普朗?那家伙完全连普朗克常数是啥都忘了,什么近现代物理,什么微观粒子,那家伙现在还要拿出来玩哈哈哈哈!!”
石浩灵的上半身蜷缩起来:“哈!哈哈哈!写都写不好!随便起个名字都想不到,还要靠什么随机取名?!明明给我取名字都时候三秒钟都不要!哈哈哈!你看看,什么垃圾名字!”
他将手举起凑到孙子莹面前,可他的手中空无一物。
后者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又将手收了回去,捂着自己的头:“编的!哈哈哈!编的!!哈哈哈哈……
编的……哈哈……
编的……
哈……
哈……
编的…
编的。
编的!
编!的!
全!他!妈!你!编!的!”
“你他妈看看你写得啥啊!!!写得啥啊!!!因为是编的就不用在意了吗!!!是小说就不用管了吗!!!
是他妈假的就不用在乎了吗!!!!
你他妈把我们当什么了!!!你他妈当成什么了?!!!!
他们不是人吗?他们不是生命吗?他们不配活着吗?!你他妈在写得什么狗屎玩意!!!!??
什么和平?!什么没人看见?!鬼他妈知道你想传达什么?!你觉得很爽吗?!很他妈爽是吗?!就他妈为了传达你那狗屁不通的价值观写得很爽是吗?!!!
我!们!没!资!格!活!着!是!吗?!!!
你!想!让!我!们!去!死!就!去!死!是!他!妈!的!吗?!!!!
反正只是小说人物,死了就死了,读者不会伤心,你也不会伤心,是吧……
哈……
什!!么!!傻!!逼!!理!!论!!!!
既然我一定救不了,那你写那些人出来干什么?干!!什!!么!!!!
我就不会难过了吗?我就没有情绪吗?这是我的一切啊!!!说没就没了吗?!!难道就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吗?!!!就不能…不能……不……”
泪水浸湿了他的面庞,他的话语哽咽,断断续续。
他,彻底地崩溃了。
孙子莹看着全程,插不上任何一句话。
她将袋子留下,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额……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