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下变形药,缝上他人皮,砍掉异化部位,通通只是短暂而虚拟的现实,无济于事。
于是他们日夜祈愿,不断祈求,灵魂在发酵,在渴望,在呐喊,于是,便有存在嗅到了甜美的信仰,追随回应而来。”
“有形无面无容,形态与伪装之偶像——【舞衣】”她凝视着这尊雕塑,如同凝视着神灵。
“完美的形态变化,完美的人类伪装,拜请它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要你想,你便可以是人类。”
西摩看着雕塑,也像是在看一尊无头无心的偶像。
“可是偶像之力的使用是有代价的,你索取的越多,祂便向你收取的越多。”塞西莉娅摇着头,有些落寞,“哪怕只是变形,可若你持续不断的使用呢?若你根本不将代价当回事呢?若你离开祂后便什么都做不到呢?”
塞西莉娅似乎想扯起嘴唇,可终究是失败了。
“我有几个在游戏中认识的好友,他们都是异端,但是自从接触到与舞衣有关的事情后,便都杳无踪迹。”她凝视着西摩,眼神中似乎带着恳求。
“信仰是理念的契合,更会使你的心智义无反顾的向那条道路奔驰,所以不要过度迷信偶像,哪怕你迈入的是五大教会。”
风穿过街道,黄昏深沉的落幕,她的棕发如旗帜般高高飘扬。伴随着鱼鳞般层层叠叠的彩云,洁白的脸颊上也随之映着黄昏的底色。
洁白如玉的雕塑中,风口处盘旋着奏歌。
“尽我所能。”
西摩叹息一声,将心思收起。
塞西莉娅的头发卷起雕塑,问向西摩,“现在该怎么办?”
“专业的东西,就交给专业的人来办吧。”西摩的嘴角渐渐浮起笑意。
“那我们现在去做什么?”塞西莉娅问道。
西摩细细思索,“希娜那些异常档案,需要清理一遍。”
威斯敏特大教堂内,神父做完礼拜,此时正静静打扫着房间。
“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他哼着歌,擦拭着每一把鲜红劉金的座椅。
天顶的壁画不断流转,讴歌着莱耶英勇无畏,奉献自我的大爱情怀,彩色花窗割离着迷幻的光芒,投射到神父身上,斑驳着碎屑无数。
“琴键上,透着光,彩绘的,玻璃窗…”神父沉浸在自己如魔鬼般曼妙的歌喉中。
吱呀——
纯白大门缓缓敞开,沙哑地靴子踩着地板,划出“刺啦”的噪音。
“您好,现在暂不接待客人。”神父咳嗽一声,回头望去。
两个面色苍白的人在身后静静伫立。
月黑风高夜,难道…神父不禁紧张起来,一瞬间从抢劫到杀人到抛尸到远走高飞再到丈夫改嫁蒜头王八饿死通通想了个遍。
“我是圣偶学院的神学教授孔乙斯基。”前面那个面容疲惫,几乎支撑不住身影的人亮出自己的教职证,“后面那位是远道而来的审判官侍从。”
后面那个面容肃穆,脸上有着一道深刻的刀疤,眼中仿佛沉静着大海。
“你好,神父,我很高兴呢见到你。”他梦呓着低语,漩涡从大海中显现,仿佛能吸扯灵魂。
“你们二位是要…”神父有些松了口气,但有些迟疑。从偷情到抛尸到蒜头王八又一次闪过脑海。
“接待会。”孔乙斯基提醒着,面色并不怎么好看。
对对,威斯敏特大教堂是专门接待远程而来的教士的,之前圣偶学院的秃驴不是就在这里接待了使者吗?神父一拍脑门,眼神变热情起来。
“来来来,你们闲聊,我给你们准备点食物。”他搓着手,准备多报点量,刮些油水下来润滑润滑自己。
孔乙斯基和侍从沉默的在后堂落座,良久都不发一言。
日落月升,天色黯淡着,星星开始点点斑斑的出现。
“好久不见啊,耶弗他。”孔乙斯基率先发出声音。
侍从的眼神冷漠,什么事情都不关心。
“我们在哪见过吗?”他看着孔乙斯基,如同看着陌生人。
孔乙斯基的表情似是噎住了,他颓然着,“没有,没有”,他喃喃着,“认错人了,最近眼神不好,老是认错人。”
“老了就该承认。”他冷冷说着,随后闭目不言。
热腾腾的火鸡和葡萄酒被端了出来,“感谢主的恩赐。”孔乙斯基下意识回了神父这样一句话,而神父扫视一眼,气氛似乎不怎么样,于是便识趣的打扫前堂去了。
他们就这样坐着,火鸡在冷却,葡萄酒在沉寂。
“吃吧,浪费食物总是不好的。”孔乙斯基终于忍不住开口。
“终于不说你的主了?”耶弗他冷嘲热讽。
孔乙斯基苍白的脸上泛起怒红,可最后终究将其压抑下去。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火鸡被切开,骨架被精巧的拆卸,孔乙斯基拿起鸡头,啃食着翅膀,耶弗他扔掉屁股,大口吞噬着鸡腿。
也许是饿了太久,胃囊太小,他们都没去碰火鸡的肥硕的身躯。
“我会为了我的理念而死”,耶弗他随意在衣服上擦拭着脏手,对放下刀叉的孔乙斯基说着。
“而你就这样抱着信仰溺睡下去吧。”
耶弗他想要收拾碗筷,双手却颤抖着,似乎怎么也无法将它们拿起来。
他遗憾的叹口气,于是高喊着神父,神父便从前堂赶来。
“你我同为主的仆人,可否让我在您这里借宿几日呢?在下生无分文,但可以帮您打打下手,清扫些灰尘。”耶弗他无视坐在旁边的孔乙斯基,向着神父攀谈起来。
神父看着衣衫褴褛的耶弗他,有些同情的允诺下来。
耶弗他看着教堂中斑驳陆离的色彩,不由有些恍惚出神。
“可以帮我拿一件灰袍吗?”
月光升起,教堂晚眠。
孔乙斯基默默出了大门,挺直的腰板渐渐佝偻下来,旁边的狗看了他一眼,便嫌弃的吠叫出声。
他最后回头看一眼耶弗他,脸色苍白,眼神黯淡,却又没有一丝表情。
圣偶学院埋葬着他的青春和理想,他已经决定为教育和主献出自己的一生。
可是,这一生,似乎也望到了尽头。
穿着银白流羽教袍的审判官蹲在地上,逗弄着那只气势汹汹的野狗,随后无聊的叹口气,直起身来。
“他进去了?”
孔乙斯基佝偻着背,向审判官点头。
“斯坦尔大人,按您的吩咐让他在教堂担任一段时间侍从。”
斯坦尔满意的点着头,回忆着自己调查的档案,“孔…乙基?是叫这个名字吧?做的不错。”
他拍了拍孔乙斯基的肩膀,“要不要来我这里当个审判官,都是替格里高利大人做事的,别那么拘谨。”
孔乙斯基依然低着头,“我为主做事,任何亵渎三重伟大之人都不容姑息。”
斯坦尔哑然失笑,“看着懂变通,其实根本不懂变通。”
他摇着头,“也罢,也罢。现在就先静静等待时机到来吧”
随后斯坦尔坐进了华美的马车。
孔乙斯基充当车夫,月光远离他,星星不关注他,就这样架着马向圣偶学院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