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正当二人酣睡之际。
“啊!”
一阵惊诧的尖叫声突如其来,惹得古今二人惊坐而起,睡眼惺忪地打量周遭。
见喊声乃是老鳖发出,冯权乍一激灵,立即询问缘由。
老鳖神情恍惚,猛拭双眸,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语道:“某可看清了,某竟能看清了”。
言毕便不由自主地手舞足蹈起来,哪里还有半点修行千年的高人风范。
不可思议的冯权止不住热泪灼灼,清明可观的老鳖细细端详着面前陌生又熟悉的少年,心潮难平。
一人一鳖额手称庆,欢欣与共,不约而同转向古今。
“感谢……”。
不待二人开口,古今却摆手打断。
“打住,我不过是图求一己私欲,此时彼岸曼珠花不知去向,唯有八大王深谙大九薮地形境况,故而需由其助我取回”。
“某当是何难事,原是寻回灵药,小事一桩举手可得”,老鳖言毕,不待二人呼应便噗通一声跃入泥沼之中。
不足一盏茶的功夫,泥沼下传来响动,不多时便见泥糊的老鳖口衔灵药再度现身,抖尽周身污泥,将灵药交予古今。
将彼岸曼珠花捧在手中,古今愁眉不展,似乎看出烦恼,老鳖抢先开口道:“小兄弟可是发愁灵花未熟?”。
古今则若有所思点头应是,恁自己绞尽脑汁却依旧想不出有何良计。
“若是如此,便不消烦恼,某有办法”,出乎意料的回应教古今欣喜若狂,虎口紧箍甲壳按捺不住追问。
直至老鳖被捏的双眼翻白,气若游丝,古今才回过神来尴尬松手。
老鳖咳喘连连,白了一眼方才舒气低声道:“彼岸曼珠花,亦被俗世称为黄泉使,与凡草有异,不爱富壤肥土,反是偏喜恶魄邪灵,这也是为何会现身于此的缘由,而如今大九薮所困的灵魄皆被镇魂珠所藏,故而即便生长百年也未必长成”。
古今听的津津有味,迫不及待等待下文,老鳖亦不卖关子,继续解释道。
“索性镇魂珠在你手中,且其中封存的灵魄更是数不胜数,你只需将魄灵作为养分使彼岸曼珠花汲取,便可快速催生成熟”。
闻言后古今恍然大悟,依照老鳖教导将镇魂珠端放花瓣之中。
当镇魂珠摆正的瞬间,霎时间丝丝玄浊阴气绕珠壁涌向花蕊,发出嘶嘶响声。
随着花茎摄取养分,赤红的彼岸曼珠花瓣肉眼可见枯萎绛暗,不多时已然凋敝,镇魂珠亦由曜石色泽褪为乳白。
满意地打量着茎蒜榾柮,古今不由心花怒放,把玩一番后收入玉戒之中。
“喏,这颗弹丸已无甚用,赠予你罢”,古今将镇魂珠掷向冯权道。
冯权小心翼翼接过镇魂珠,捧在手中如视珍宝。
“你当真情愿割爱?”,冯权不知何言,老鳖率先惊呼道。
“要之无用,况且他不正缺趁手宝具么?”,古今不置可否摊手道。
旁人许是不知,老鳖却深知贵重程度,不免重新打量起古今,神情复杂。
“感激不尽!”,冯权抱拳郑重道。
然而不待回应,却又看见匪夷所思的一幕。
只见冯权手执镇魂珠举在半空,重瞳目射金光穿透珠体,经金光照耀后,镇魂珠中瞬间有万千白色魂灵迸发而出,朝四面八方分散不见。
“孩儿且慢!”,老鳖见冯权将镇魂珠中封印的魂体皆释放,霎时大惊失色。
眨眼功夫,镇魂珠已然变得晶莹剔透,老鳖则如泄气皮筏瘫坐原地懊恼道。
“镇魂珠之所以威力无穷,取决于封藏魂体之力,为何将其放走,如此岂非暴殄天物”。
“洮爷莫要懊恼,我知你为我着想,奈何我见不得生灵遭厄,即便仅剩残魂,也应重入轮回,而非笼困此中”,冯权从容不迫,宽慰道。
闻言,老鳖则惋惜之余长叹一口气,却再未多言。
然而令人始料未及的是正当冯权转身之时,古今感应到密密层层的灵能正罗天织地般涌来,抬头一看不禁愣在当场。
只见漫天的隐白魂灵以神行电闪之势飞射而来,如同箭雨密布。
环眼一扫,正是方才散去的魂体,数目之庞较方才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骤增数倍,不知从何而来。
“唰唰唰”。
魂体凝集而来,接连不断再度遁入镇魂珠中。
直至最后一道魂体隐入珠内不见,此时再看,镇魂珠竟变为雪白之色,不仅如此且朦胧笼罩光晕。
见此,冯权心急如焚,欲要以重瞳金光再度释放魂体,可奈何使尽浑身解数,镇魂珠却不动如山。
“孩儿,莫要焦躁,此些魂体并非是由镇魂珠强摄而来,而是心甘情愿由你差使,因而即便你如何遣散亦无用”,老鳖摇头晃脑解释。
“洮爷,孩儿不明白,他们为何不早入轮回,却要无端遭人驱使”,冯权百思不得其解。
老鳖则自鸣得意的解惑,冯权这才明白。
原是灵魂与灵魄各怀善恶,灵魂伺善,灵魄主恶,而此般灵魂之所以暂弃重生机遇,乃是看清冯权诸善之格,因而欲跟随其左右,助其行善,从而广积善果,集福建德以待再生。
恍然大悟的冯权知晓其中缘由,便再未遣退诸魂,转而立志清朗乾坤,造福众生。
环顾远眺,两人一鳖打量着周遭清明天地,朗朗乾坤,不禁欣慰开怀。
古今则嘱咐几句后拜别二人,朝远方奔去,直至消失于天际。
“变!”。
待古今走远无影,老鳖突然低喝一声。
随后竟在冯权惊诧的注视下,迎风见长,化作八尺长通体黄灿的金色巨鳖,歪头示意冯权乘驾其上,亦消失在地平线上。
多年后,民间广为流传着一位重瞳圣子乘金鳖普度众生的故事,世人称之为灵鼋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