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峤一拍桌子,心里话你咋这么有才呢?陶侃出身寒门,人是出了名的轴,又加上没被任命为顾命大臣,心里一肚子委屈,这就更难请动了!但是现在也不能埋怨庾亮了,于事无补。
难也得去办啊,于是派遣督护王愆德赶往荆州,拜见陶侃,邀请陶侃一同发兵勤王,同赴国难。
陶侃还在生闷气呢,我不就是寒门出身吗?有多大的本事,有多大的功劳,都不作数是吧?顾命大臣里居然没我,太没面子了,恨杀人也。
于是阴阳怪气地回答:“吾是守疆外将,不敢越雷池一步。”
得,庾亮这一句,他算牢牢记住了。
王衍德灰溜溜地赶了回来,道:“好话说尽,就是请不动啊!”
温峤又屡次给陶侃去信,反复劝说,陶侃连信都不给他回。
温峤一看,也来气了,破碗架子还埲起来了,缺了你这块臭鸡蛋,我还不做槽子糕了不成,于是派遣使者对陶侃说,言辞就有点狗粪味了,道:“陶公你猫着吧,我不怕死,我先领兵走了!”
使者派出去二日,温峤总觉得哪里不对,正内心不安时,平南参军毛宝回防,来向温峤复命,温峤和他闲聊起了这个事情,
毛宝一笑:“使君,凡举大事,当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要想出师大捷,必须和,求同存异才行。即使互相疑虑,也应该装作不知道,你怎么能让他猫起来呢?他真猫起来怎么办呢?陶公人品中正,必会出兵,只是差着您的一个态度而已。”
温峤恍然大悟,立刻快马追回使者,重新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信,又将陶侃捧杀了一番,陶侃看信以后心里才顺了一丢丢气,果然同意出兵了。
随即派遣督护龚登帅领大军去见温峤。
温峤得知,大喜过望,他手下兵马不多,区区七千人,发布檄文,陈述祖约、苏峻的罪状,通告各兵镇,起兵伐苏,然后洒泪登上战船,他心里也没底啊,恐怕自己这次是有去无回。
没想到万事俱备,陶侃的轴劲在这时又上来了,半路把龚登招了回去。
这把温峤气得七窍生烟,如果不是见不到陶侃,否则他非得踹他两脚不行,咱到底差哪里了?这是干什么呢?
他是世家子弟,名门望族,又有刘鲲背书,自然意气风发,信心十足,他哪里知道寒门子弟的小心思。
于是温峤再次写信,又把陶侃表扬了一番,自臣是仆,陶侃为仁公,道:“仆与仁公,如首尾相卫,唇齿相依也。我又浅薄无知,靠着您教导提携,您怎么发兵半路,又退回去了呢?……”
就这么说吧,这封信写得很长,辞藻丰美,情深意长,跟情书差不多吧。
陶侃一看火候差不多了,立刻换了戎装登船而下,他儿子陶瞻本居丧在家,也赶紧去了丧服,一同会师。
此时的郗鉴正驻守广陵,孤城缺粮,又接近胡寇,本就人心不稳。但是得到征讨苏骏的诏书后,痛心疾首,当即流泪誓师,将士们听他宣言,人人奋勇争先,来赴国难。
至此老几位,又凑到了一起,对付王敦的老班底又为了同一个目标聚在了一起。
郗鉴派将军夏侯长星夜兼程,微行前来对温峤说:“听闻近期叛贼苏骏,准备挟迫天子东去会稽,绝对不能让他得逞,应当赶快设立壁垒,占据咽喉要害之地。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第一可防止他逃逸,
第二可切断苏骏的运粮通道,继而坚壁清野,坐待苏骏。
要害之处被据,死守不退,叛贼攻城不下,旷野又无所劫掠,粮米输运断绝,必定不战自溃。”
温峤可不是庾亮,他一听太有道理了,立刻按照稀鉴的主意去安排兵将。
五月份,陶侃率众会师寻阳。
别人都还好,只有庾亮惴惴不安,因为他听到有人议论,陶侃的手下都想杀了自己以谢天下;
温峤看他恐惧不安,又强作镇定的样子,心里好笑,庾亮无奈道:“我该怎么办呢?见到陶侃,他还不一刀把我砍了啊?”
温峤问他:“那你待如何?逃跑还是怎么办?”
庾亮叹了口气道:“你好歹说服他出兵了,我的生死还有什么可重要的?我要是跑了,他管你要人,你交不出来,他再翻脸回去了,可如何是好,算了,即使杀了我,能打败苏骏也是值得的。”
温峤一笑道:“不会的,陶公不是那么心胸狭隘之人,你只要态度上去就行了。”
庾亮听了,来回踱步,心里就有数了。
等到陶侃下船,众目睽睽之下,庾亮上前“扑通”一下给陶侃双膝跪倒,口称谢罪!
不但把陶侃吓一跳,温峤的帽子都要惊飞了。
这庾亮可真下血本啊,他可是当今皇上的亲舅舅啊!
陶侃连忙上前,将他扶起,道:“庾元规折煞我也,怎么给陶士下跪呢!”
庾亮引咎自责,言辞恳切,句句真诚,几次落泪,悔不当初。如此风止,陶侃不觉释然。
但是也不忘了再轴一下,道:“君侯之前修建石头是防备老子吧?今日反倒是求我发兵了!”
庾亮低头再次陪情。
陶侃挽起庾亮手臂,宴会了一整天,然后与庾亮、温峤共同发兵建康。
陶侃确实兵威浩瀚,兵士戎卒四万,旌旗招展,绵延七百余里,鼓声震天,远近皆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