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君小嘴一抿,露出了一个安心的微笑,然后手臂一松,阖然长逝。
慕容垂眼泪如决了堤的河水,奔流不息,他直觉胸中之气往来冲突,憋闷欲死,可是什么也不能说……
当他从屋里出来时,苻坚也在门外,亦是满面泪痕,道:“太医也尽力了。”
慕容垂低下头,道:“舍妹福薄,陛下节哀!”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慕容垂虽然逃过一劫,但是慕容令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被燕国怀疑是派回来的奸细,流放到了沙城,在这里还有一个人也是待罪流放,那就是之前告密的慕容麟。
兄弟见面,慕容令因弟弟年幼,又被父亲不喜,并没有责备于他,而是多方照顾,可是慕容麟的心是在毒水中泡大的,又狠又阴,他知道慕容令是父亲最心爱的儿子,弄死他,父亲一定会伤心欲绝。于是明里和哥哥痛哭流涕,痛改前非,暗地里却监视哥哥的一举一动。
慕容令必须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想办法让手下人把金刀带出了沙城,送到了慕容垂面前,并且提到了金熙。慕容垂一见金刀,立刻明白了来龙去脉,到处搜寻金熙,可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人人间蒸发了。
慕容令还是想去找父亲,暗地里联络旧部,准备叛出沙城,没想到慕容麟故技重施,又把哥哥举报了,导致慕容令最终被杀害!
慕容垂得到爱子亡故的消息,虽然面色如常,但是却心痛欲死,慕容令是他与段元妃的第一个孩子,如今自己还在,孩子却年纪轻轻丢了性命,自己怎么和九泉之下的段元妃交代?再加上段君的亡故,接连的打击,让他瞬间憔悴了许多。
对于慕容垂,人生就是一场炼狱!
王猛在洛阳还在继续推进,派出梁成,邓羌打跑了慕容臧,留邓羌镇守金墉,然后班师回朝。
苻坚出城迎接王猛,两人携手共入长安,苻坚当即任命王猛为司徒,录尚书事,又封了平阳郡侯。
王猛一见,这哪里能行,坚决辞让,笑着问苻坚:“如今燕、晋未平,战车方驶,始得一城,即受三事之赏,如果攻克了燕、晋,陛下还拿什么奖赏我呢?还是悠着点吧。”
苻坚也笑了,道:“朕假如不暂时做出点让步,何以彰显你谦虚的风范呢!
我已诏令你保持原职,至于赐封的爵位,是酬劳战功,你就勉为其难,服从了朕的决定吧!”
王猛一听,笑了道:“成交!”
之后王猛突然不语了,苻坚知道是慕容垂的事情,道:“因为朕放了慕容垂,卿生气了?”
王猛抬起头,看着苻坚,虽然没说话,但是也满眼疑惑。
苻坚道:“慕容垂因为功勋卓着,无罪被疑,穷困无路,才归依于我,并没有异端之心,世人共知,卿却设计杀他,而且你的金刀计也过于毒辣阴险,如果慕容垂真的因此丧命,后人会如何评说与你?”
王猛一摆头,道:“只要对陛下有利,其余的我并不在乎!”
苻坚突然握住他的手,道:“朕在乎!”
王猛一愣。
苻坚道:“慕容垂可死可活,对我有什么所谓?但是你的英名不能被污,你把他放到蓝田再杀,就是想把我摘出来吧?你护朕十分,朕难道就不能护你一分吗?”
王猛深深叹了口气,两人相对无言,再也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