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关的亡魂很少,大多是去阳间勾魂的阴差。
姥爷来接姥姥的时候她是知道的,按照时间来算他们还在黄泉路上,姥爷也不会走得太快。
刚才她也不是不能拦住,但那样会连累姥爷,而且解决不了根本,这一遭是一定要走的。
黄泉路上很拥挤,每一分钟都有十到二十人去世,一天就要有两万人左右离世,对比一下就知道活着有多不易,地狱又为什么对那些自我了结的人刑罚尤其严重了。
有人在努力活着,活得更久一点,有人却轻易放弃生命。
黄泉路两边长满了红艳艳的彼岸花,这红色也成了黄泉路上唯一的颜色和风景,但很多人都没心情欣赏。
赶路的亡魂各种形态的都有,哭得稀里哗啦的有很多未了心愿的,有神色轻松觉得解脱的,有眉头紧锁百思不解的,也有拼命祈祷下一世能投生一个好胎的。
这条路上的亡魂不只是人还有各种动物。
动物们的心愿很简单,下一世可以当人。
甜宝走得很快,不与任何人交流,已经在人群中看到姥爷和姥姥的身影了。
姥姥一脸担忧地频频回头朝后看。
甜宝隐在人群里,不让姥姥看到自己,她不打算在黄泉路上动手。
来都来了,要干就干票大的!
事情需要从源头解决。
没人知道她一直在等这一天。
前面有阴兵开道,大概就是鬼卒说的大人物。
一看就排面不小,她再喜欢看热闹也不会在这时候乱看,容易惹大麻烦。
阴兵后面是一辆红色的马车,华丽的盖顶,鎏金的轿身,无一不彰显着土豪的气息。
轿子上遮着红色的窗帘,看不到里面是男是女。
甜宝低着头,鼻问口,口问心,又往里侧挪了挪脚步,离着队伍更远一些。
但是阴兵的队伍在经过的时候还是停了一下,窗帘被轻轻撩起,像是有人向外看什么,但依旧看不到轿子主人的真容。
阴兵队伍就停在路边,轿子也不走,让对面的亡魂们心里直突突,不知道有什么吸引了轿子里的大爷。
甜宝低着头,更加努力地隐匿着自己的气息,过往押送亡魂的阴差一般不会管闲事,即使看到有生魂混进来也当作没看见。
黄泉路上抢魂的事不少见,只要抢的不是自己队伍里的就直接无视。
甜宝一步步往前走着,脚步不疾不徐,轿子停了好一会儿又开始动了。
但是却掉转了方向往回走!
谁也不知道原因。
甜宝决定不再理那个轿子,加快了脚步。
离着姥姥和姥爷又近了一点,她逐渐放慢了脚步。
下一站就是望乡台,人在进入地府前最后一次遥望家乡,可以看到最想见的亲人们此时在做什么。
站在望乡台上,景随心起,你想看到谁就能看到谁。
当然,也有直接不看赶往下一站的,那些牲畜的亡魂、或者对家人和亲人没有任何留恋的,自然也不会耽误时间。
滕淑兰想看的当然是自家的大宝贝,她唯一放不下的亲人。
此时人间已经天亮了,她看见甜宝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唐奕泽拿着毛巾在给她擦脸。
这个状态她太熟悉了,她一把抓住旁边的田宝军,“军哥,宝儿一定是来找我了!她在哪呢?”
她四处寻找着,甜宝立刻低下头躲在人群里。
田宝军拍拍她,“她是一定会来的,这点毋庸置疑,你现在就放平和心态,别去扰乱她的计划,我们按照正常路线慢慢往前走。那孩子不是没脑子的,你别太担心了。”
滕淑兰叹着气,看来她的信没有劝动大宝,让她不担心怎么可能,虽然那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但这么多年也早就融进她的骨血里了。
甜宝也在看着人间。
唐奕泽给她细心地擦着脸,擦完还伸出两只手一左一右掐了掐她的脸蛋儿。
笑得像是找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了。
望乡台上的甜宝顿时咬紧了牙,你等着她回去的!
唐奕泽又拿出雪花膏给她认真地涂着。
等到梳头发的时候,甜宝抚了一下额头,桃花岛的傻姑发型都比她的好看!
唐奕泽给甜宝洗脸刷牙都游刃有余,就是梳头实在是难为死他了。
没梳之前他还想着梳个头发有多难,结果一梳起来才发现古人为啥把头发称为三千烦恼丝。
甜宝的一把头发又厚又长又滑,好像每一根都有自己的想法,梳平这里那里起个包,那里梳平了,下面又起个包。
好不容易对付上了又发现落下一绺,整个辫子还是歪的。
他自己都忍不住笑得肩膀直抽抽。
甜宝梳急眼了,一把推开他,伸手抓起灶台上的烧饼狠狠咬了一口。
唐奕泽从地上爬起来又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傻了吧唧的,脾气还不小……你慢点,我在我给你盛点粥,还有炝大头菜呢!”
他摆上炕桌,盛好粥,领着甜宝进屋。
正在吃饭时,院门突然响了,陈海波冲进院子里,一进来就大声喊着,“甜宝,甜宝在吗?”
唐奕泽赶紧出去,陈海波看见他愣了下,“你是谁?”
“我……”唐奕泽一卡壳,没身份就是不好哈!
“甜宝在屋里呢,你有什么事?”
“急事!”
陈海波进了屋子,就看见甜宝坐在炕上,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在专心啃着烧饼,吃的满脸饼渣子。
看见他进来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和烧饼奋战。
陈海波一时没看出异样,扑到桌子前,“甜宝,壮壮出事了!今早派出所的过来把他抓走了,说是昨晚那个叫啥丽丽的死在招待所了!有证人说昨晚在招待所见过壮壮,还有人见过他骑摩托带着那个丽丽,你说说这都啥事啊?我现在也见不到壮壮,你给算算有事吗?”
甜宝看着他,突然一抬手将整个炕桌搬走,往炕里挪了挪,背对着他接着吃。
“这、这咋回事?”陈海波突然一拍脑袋,“她走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