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何晓凤的大婚,红妆十里,天机山庄满目的红绸,锣鼓喧天,亲朋满座,所有人都在欢喜地庆祝这重要的日子。
在一片喧嚣里,一片片白色的雪花从空中落下,飘上了众人的肩头...
“嘿,这青天白日的,怎么忽然下雪了,真是奇了怪了。”
“不过这日子,也算称得上一句风花雪月了吧,哈哈哈哈。”
白色的冰晶落在红色的丝绸上,竟是有些凄美之感。
“都说瑞雪兆丰年,这大喜之日下雪,应该也算个好兆头吧。”
“宴席快开始了,我们快些走,错过了吉时就不好了...”
含着笑意的私语在周遭响起。
“你们方才听见了吗,堂主说今日会给赏钱,每个人都有...”
“真的?那我们今日可要好好表现,兴许还能沾沾喜气...”
“哈哈哈,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端着美酒的丫鬟匆匆路过,连眉梢都带着喜意,似乎每个人都沉浸在盛大的宴席之中。
这样热闹的日子,沾了一身红色鲜血的笛飞声站在这里,显得突兀又死寂。
一路赶来,疾风吹乱了他的衣袍和发丝,他那冷漠的神情与周遭的一切,是那么格格不入。
看着掌心落下的冰晶,他的眼神暗了下来。
好兆头吗...
可是,这样大喜的日子,那人却气息奄奄地在林子里等死。
他一路找到天机山庄,就为了让卿颜见李莲花最后一面。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根本不像他笛飞声平日的作风。
可是,记忆里好像只是那一碗红豆圆子还有那凌厉的剑招和无奈的一声阿飞,就让他在听见万圣道围攻鹤卿颜时,毫不犹豫地跑去见她。
他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可是这一次他想救这个人,没有缘由。
一路闯进大门,笛飞声戴着面具,那骇人的气势叫周围前来祝贺的宾客不敢靠近。
“敢,敢问贵客是?”
一个家丁壮着胆子上前询问。
笛飞声看着他,声音低沉。
“叫李莲花来见我...”
家仆四散,慌乱地跑进了屋子。
“少爷,外面来了一个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
方多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离儿怯懦地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李莲花。
“他说,他是来找李莲花的...”
来找李莲花的...
难道是!
方多病和李莲花对视一眼立刻跑向了大门。
“李莲花在哪里...”
深红色的背影气势凌冽,透着淡淡的杀意。
“婢女已经去找了,还,还请您稍安勿躁...”
几个小厮瑟缩在一旁,生怕惹到了笛飞声。
“阿飞,你怎么在这里?”
方多病一怔,看着笛飞声冷峻的样子,心脏突然狂跳起来。
笛飞声没有回答方多病的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身后的李莲花,随即一把抓住他就往外面走。
笛飞声骨节分明的手上满是猩红的血痕,带着血色的指纹印在李莲花浅色的衣袖上异常刺目。
不知为何,自从看到笛飞声出现的那一刻起,李莲花的心中总有种不安的刺痛感。
“诶,你做什么,我们还有重要的事要——”
方多病上前按住笛飞声的肩膀,可是笛飞声猩红的眼睛却让他定在了原地。
“你...”
“你们如果还想见鹤卿颜最后一面,就跟我走。”
最后一面...
“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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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什么事了,血,好多的血...
横七竖八的尸首躺在森林中,浓郁的血腥气飘散开来,足以可见战况的惨烈,死亡的气息笼罩在四周,让人看不到生的希望。
细雪飘落在李莲花的身上,他像是被定在了原地,魂肉分离。
阿颜呢,阿颜在哪里?
“阿飞,鹤姐姐在哪里...”
被笛飞声安置在这里的那个人消失不见,凉风吹过树林,发出飒飒的声响。
“你说话呀,阿飞,鹤姐姐去哪了!”
方多病抓住笛飞声的双肩,神情激动,可是这一次笛飞声却没有拍开他的手,他双拳紧握,白色的雪落在他的面具上,衬出他赤红的双眼。
他该想到的,他早就应该想到的...
手上的血液已经干涸,笛飞声却仿佛依旧能感受到那温热脆弱的躯体。
他此生第一次去抱一个人,却没想到竟然是为了送她离去。
鹤卿颜...
你就真的这么怕他看见吗...
若不是当时无法反抗,是不是他也根本找不到她。
强行将躁动的心绪压下,笛飞声想起了那身染血的白衣,缓缓开口。
“她伤的很重,走不远,应该就在这附近,我们分散去找...”
话音未落,方多病朝着一个方向就要冲去,他已经没有理智的去思考卿颜到底往哪个方向去了。
“阿颜,阿颜在前面...”
干涩喑哑的声音响起,沉默了一路的李莲花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地上的血迹断断续续地往一个方向延展,留下了那个人最后的痕迹。
平日里轻功都不差的三个人,在这不长的一段路里,却是跌跌撞撞地跑了起来。
再等等他。
求求你,
再等等我。
阿颜...
血迹越来越淡,直到完全消失在深林边缘,湿润的泥地上散布着凌乱的脚印,每一步都像落在三人的心上。
可是他们还是没有找到那个人。
在哪里,究竟在哪里。
风雪迷眼,前路无期,他们要寻的人究竟在哪里...
“鹤姐姐,鹤姐姐你在哪!”
是不是像从前一样呼唤,你就会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比亲眼见证更痛苦的,是不知何处追寻的迷茫与绝望。
“鹤姐姐你出来好不好。我和李莲花来找你了...”
微弱的哭腔,一点一点变成泣不成声的哭喊。
可是这一次,没有人会再赶到他的身边,轻抚着他的头,告诉他没事了...
“鹤姐姐我都知道了,我和李莲花和好了,我再也不会任性了...”
方多病长大了,卿颜教会了他武功秘籍,教会了他用心去看事物。
可是,她从没有告诉方多病,该如何面对重要之人的离去,也没有告诉他,离别是那么突如其来的痛苦。
“鹤姐姐,我害怕...”
无助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地传入耳内,像是在昭示着卿颜最后的结局。
不会的...
他还没有见卿颜最后一面...
“阿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