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范闲在他这倒了,卿颜回来非得把他胡子烧了不可,恁爹道长打了个寒战,一把就将范闲扛起来送进了屋里,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那阿颜去哪了,何时回来,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她有没有受伤?”
一连串的问题砸下,范闲喘了口气,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这样劫后余生的心情,大起大落,让他一下子被抽空了力气。
恁爹道长被他问得晕头转向,却也不敢说敷衍话刺激他,“你先喝口水,小鹤儿还活着,重塑筋骨过程很顺利,现在已经过了半月,可长明灯未灭,说明她生机尚存。”
屋里有一盏莲花灯,火光是纯粹耀目的白,仿若强盛的生命力。
范闲直直地盯着那盏灯,哪怕双眼刺痛也没有移开,许久,他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两行清泪就这么滴落了下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看他伤心又哭又笑的,恁爹道长埋没许久的良心终于隐隐痛了起来,他叹了口气安慰道,“世间万物都有联系,这何尝不是天道给小鹤儿的一线生机,她既选了留下来陪你,你不如试着相信她。”
“她是个疯孩子,答应了你的,就算只剩一口气都要爬回来见你的。”恁爹道长眼神幽远,仿佛在回忆往事。
一时静默,唯有那轻不可闻的低泣声,“多谢道长告知...”
捏在袖子的毒药终于松了开来,顺着范闲的衣袖滑落在地。
恁爹道长活了大半辈子,哪能看不出这是什么,他心中惊骇,没想到范闲会做到如此地步。
跟来的王启年神情复杂,只是对恁爹道长摇了摇头。
“疯小子。”恁爹道长轻骂一声,一指点向范闲的后颈,随即伸手垫在了桌上,防止他磕到额头。
“小鹤儿这次真是惹上了了不得的情债。”
范闲的疯劲连恁爹道长都自愧不如。
“多谢道长出手,让大人睡个好觉。”王启年拱了拱手,神色恭敬。
“这事也算我考虑不周,我单记得自家丫头不愿说,却忘了当初自己也是这小子的模样。”
只可惜他的夫人已经离去,恁爹道长也没有挽回的机会。
“里屋有床,扶他去歇会儿吧,那地方就小鹤儿待过,干净得很。”
“诶。”王启年应声,架起范闲的手拖着他往里面走去,“对了道长,小鹤大人究竟去了哪啊?”
究竟去了哪呢...
恁爹道长敛眉不语,半晌,手指轻动,常人无法理解的掐算推演瞬间完成。
他忽然短促地笑了一声,“谁知道呢,或许,是去另一个世界,见这个小子的另一种可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