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再看,却有些怀念,好像已经离家很久了...”
感叹之间,孙紫苏又抬起玉臂,指着桃树下的石桌石凳:“这就是曾经我晒药、捣药、看书的地方。”
“四五岁刚识字的时候,我就看有图有字的《神农百草经》,再长大些熟读《伤寒杂病论》,还有《诸病源候论》。”
“不是我说大话,单论识药认药和药理,在太医院当学徒的那些医学世家子弟,根本就比不上我,祖父都夸我同龄人间无出其右。”
孙紫苏骄傲的挺了挺胸,俏脸上‘快夸夸我’的意思很是明显。
“这里应该是个药庐,每天清早都会有人在这里等候,准备在祖父采药回来第一时间看病。”
“但遗憾的是这些早到的多是达官贵人,希望能用虔诚的态度,来换得祖父的青睐,却从未如意过,因为在祖父到来之前,都会是我招待这些人。”
她说着便笑了起来,将额前散落的鬓发用玉指收拢至耳后:
“而为了得到我这个祖父唯一继承人的好感,无论是身份多么显贵的来客,都会不留余力的讨好我。”
“或是讲一些我所好奇的神鬼轶事,亦或是送上奇珍异宝,其中最多的就是想借我之手,转赠给祖父的,一些隐藏在大山深处的老药。”
“而当时我毕竟不懂事嘛,就经常将这些莫名其妙的好意归为他们是个好人。”
“每次和祖父独处的时候,都会为这些人说些好话,希望祖父能满足他们的祈求。”
孙紫苏又将李斯文带到了道观后门外的一处空地上,有些好笑的介绍:
“但其实那些达官贵人不知道的是,每次他们讨我欢心的时候,祖父就会悄悄守在这里,为百姓诊病。”
“山中多阴湿之地,每逢夜晚就总会有身体孱弱的人阴邪入体,高热不止。”
“所以不等清早,祖父就会在这里放一壶热水,几包驱热的药包,以便第一时间接诊这些来求药的农户。”
说着,她便踮着脚尖,手指向了山脚处,在古褐色的枝丫中隐约出现的建筑群:
“这些人一般都来自那里,一个集市,无论是山中猎户打来的猎物、采到的草药亦或是农户种植的粮食,编织成的衣物,都会在那里以物易物。”
“我平时嘴馋了,都会请求一位面善的阿婆帮我买来一串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可以抚平我好几天的倦意。”
说着,孙紫苏便不由的叹了声:“只可惜世事无常,那位最是宠我的阿婆,在我下山的前几天就于梦中长眠了。”
不知不觉间,孙紫苏原本挽着李斯文臂膀的手,已经与他十指相握,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如此安静的相互依偎。
李斯文轻轻捏着滑入手中的温软小手,细细感知下,还能察觉到她略浅的指纹,在自己手背上轻轻摩挲。
孙紫苏偷瞄了他一眼,见他面色平静,直直眺望远方,好像是在发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可避免的萌生了一抹怨念。
本姑娘在这里给你讲述自己的过去,你就这么漫不经心?难道本姑娘的故事就这么无聊么!
化作一弯春水的秋眸转了转,闪过一丝狡黠。
趁着李斯文还在发呆,孙紫苏便牵着他的大手,慢慢伸向了道观外的草地中,常出现的一种被唤作‘刺猬果’,学名苍耳的小果子。
她小的时候经过这里,不知不觉中就会被粘一身,活脱脱一个小刺猬,这味药的俗名应该也是如此而来。
不过现在快要入冬了,这苍耳早已干瘪,只是因为无人采摘才幸运的留在了上边。
但干瘪的苍耳摸起来才更痛。
在孙紫苏一脸的坏笑中,根本就没发呆的李斯文,突然就抽回了被紧握的右手。
同时,一手抓向她后腰上的束带,一手轻轻推了一下她的美背。
一声惊呼中,柔软无骨的娇躯便战战兢兢的,缩进了他的怀里。
“你干什么,吓我一跳!”
还以为自己要掉进苍耳丛里,被划的鲜血淋漓的孙紫苏小心睁眼,发现自己再一次回到了熟悉的怀里。
松了口气的同时,她也已经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小动作,完全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于是很是不满的拱了拱琼鼻:“你就知道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