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宁带着念蝶,坐马车去了皇宫。
马车进不去,燕宁只好下马车,一路走进皇宫。
这几天不上朝,齐横元也不用处理折子,平时不是看书,就是研究九关九城的地图,甚至研究姜王叔以及姜国那边每个主力武侯们的作战特点。
王公公一直伺候在身边。
当外面的太监通传说,燕美人求见后,齐横元愕然一愣,觉得太监是不是在开玩笑。
王公公也觉得不可思议,对着失愣的君王说道:“陛下,奴才出去看看。”
齐横元回过神,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王公公走出御阳宫的大门,还真的在大门外面看到了燕宁,他当真大吃一惊,赶紧上前见礼:“燕美人。”
燕宁笑着问:“王公公,陛下在里面吗?”
“在的,奴才领燕美人进去。”
“不用通传哦?”
“……”
王公公回身,跑到殿里向君王汇报。
齐横元雍容地坐在椅子里,目光扫向门口的方向:“燕宁当真进宫了?”
“是的陛下,门外站的确实是燕美人,应该是有急事与陛下说。”
齐横元清冷的面目骤然一沉,他想到了三原关大捷之后,他和陈东雁以及燕宁一起从三原关回京,燕宁突然让他和陈东雁转去长亭关一事。
那一天她也是很急切,提出的要求让人很吃惊。
而这会儿,她突兀的进宫,难道她又看到了什么风云变幻?
齐横元稳着声音说:“让她进来。”
王公公应一声是,立马出去将燕宁带进来。
燕宁见到君王,刚要行跪拜之礼,齐横元先开口:“到朕身边来。”
燕宁神情微愕,却还是依言走到君王身边。
站定后,君王问她:“这个时候进宫,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他用着那双深而静的目光看着她,语气微沉:“姜国那边有什么异动?”
燕宁恍然回神,看着君王那张英俊又带着沉沉情绪的脸,意识到君王误会了。
啊,这可真是误会大了呀。
燕宁立马道:“没事,什么事也没有,陛下不必如此紧张。”
“既无事,你这个时候进宫作甚?”
心中说着,朕哪里就紧张了?
就算姜国那边有了异动,齐国也早已做好应对。
而且,不是还有你么。
齐横元有自信第四战不管是姜国主动发起,还是齐国主动发起,最后胜利的一方必然是齐国。
只是若姜国这个时候有了异动,多多少少还是让他有些惊讶的。
燕宁有些支支吾吾,原本进了宫,跟君王说一声,她要拿一半的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出去就好了,反正那两箱东西赏赐给她了,她想拿多少就拿多少,这是她的权力,也是她的自由啊。
可是经君王这么一误会,好像说出了自己的目地,显得……
燕宁小声说:“妾来拿东西。”
君王不解,一时也没听懂,略显疑惑的看着她。
燕宁的声音越发的小了:“就……那两箱赏赐之物……”
齐横元终于听到了重点,也明白过来,她忽然进宫,是为了什么。
说不上来那个时候的心情,有些啼笑皆非。
他以为她进宫是因为姜国有了异动,却不想,她竟是为了……
齐横元第一次尝受好笑的滋味,他站起身,说道:“跟朕来。”
齐横元将燕宁带到了一个偏殿,那两个大箱子摆在偏殿里。
“因为燕美人还没回宫,这两个箱子朕就先放在这里了,你是要把这两个箱子再带出去吗?”
燕宁摇头:“不是,妾就拿一半东西出去,燕朗马上要开学了,宅子里又添了车夫和园丁,往后用钱的地方肯定也不少,妾拿一半出去给燕朗,燕朗要用的时候,随取随用,另一半放宫里,备着以后用。”
齐横元没多说什么,这些东西赏给了燕宁,那就是燕宁的,她想如何处置,都是她的自由。
齐横元说道:“拿一半出去,也不少,你坐马车来的?”
“是的陛下,马车在宫门外。”
齐横元转头,朝门外看了一眼,忽然说道:“马上到晚膳的时候了。”
“……”
所以她更要快一点,好赶回去跟燕朗一起用晚饭呀!
但燕宁也听得出来,齐国陛下这句话的意思。
燕宁想装作听不懂,但抬头看着站在那里,明明不可一世,却又显得形单影只的君王,到底是心疼了,她开口道:“陛下,妾留下来陪你一起用晚膳?”
“你不用回去陪燕朗吗?”
“吃完饭我就回去,来的时候我也跟燕朗说过了,我若赶不回去,就让他自己先吃。”
齐横元心里极高兴,清冷的面容都覆上了一层说不出的温柔。
他从不在宫里过年,是因为宫里太冷清了,他不喜欢。
父皇母后还在的时候,他当然都是在宫里过年的,后来父皇母后战死,皇兄继位,那个时候宫里也还有皇兄和皇嫂,只要有亲人在,这里就是家,他也都是在宫里过年的。
可后来,他们都走了,这偌大的后宫,对他来说,不再是家,只是一个冰冷麻木的宫殿,他要在这个宫殿里为父母兄长报仇,前殿的大臣们是臣,后院的妃子们是妃,看上去都是他的人,却不是他的家人。
他真正的家人,是谁呢?王叔或皇嫂?
他们当然是,但他们又不太是。
真正能成为他家人的人,得知他,懂他,让他什么都不做,只是一起待着,就能感到愉悦。
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一个人出现。
如今……
齐横元看着燕宁,什么都没说,只伸出手,将燕宁的手扣在掌心中,拉着她回到了御阳宫的主殿。
齐横元没去书案前了,他坐在一个暖榻里,将燕宁抱在怀里,玩着她柔软的手指。
燕宁十分忐忑不安,她那么聪明的姑娘,如何不知道齐国陛下对她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感情呢?
可这样的感情,到底有几分真心几分利用,她就不知道了。
她希望那是十分利用,零分真心。
但若偏偏相反呢?
燕宁皱眉,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个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她想告诉他,他不能喜欢她,也不能爱上她,因为她不是燕宁,她是木花嫁,是害死了他的皇兄、害死了齐国那么多将士们的罪魁祸首。
可她说不出来,也不敢说。
燕宁心中悲痛,不是为自己,是为这个男人,她忽然倾身,将自己偎在了齐横元的怀里,两只手臂伸出来,搂住了他的脖颈。
齐横元没想到燕宁会有如此动作,整个人瞬间僵硬在那里。
他怔了片刻,眼睛眨了眨,这才缓慢的、一点一点低头,看向怀里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