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角有晶莹流出,却压抑着喘息。
“我去闯轮回之路损毁了本命剑,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谁稀罕他的神兵红颜泪!”陌颜嘶吼。
她不是接受不了陌玄机隐藏的身份。
她介意的是自己付出的真心、岁月全都打了水漂。
她介意的是他将红颜泪送至她手中说的那一句完璧归赵。
她介意的是他每一声口中的师姐都是心底的师尊。
他从未将她当作陌颜,从未。
可这些她要怎么说出口,怎么对着云霄对着筑盛对着所有人,揭穿陌玄机看似苍白羸弱的假面下,是多么恶心自私的心!
她将他当作师弟教导的那么多年,就像他主导并享受的一场游戏,而她是他手中被操控的木偶小丑,满足着他心底无限的渴求,一步步放弃自己最本来的样子,甚至怀疑自己究竟是谁。
他对着她满腹算计,情深款款道:“你就是她,你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不是,不是,从来不是!
陌颜像醉在酒里,又无比清醒地感觉到心痛。
无数夜里压下去的声音与怀疑,痛苦与屈辱,在风雪中越来越重。
轻飘飘的雪花看似柔软洁白,落在身上却冰冷得厉害。
若是等第二日太阳出来,又会化作怎样的泥污?
她的心是冷的,流出来的眼泪却滚烫。
陌颜趴在桌子上眼神迷离。
顾昭昭放下手中酒过来扶她,不断去抹她脸上的眼泪。
陌颜在风雪中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毫无心理负担地靠在顾昭昭肩头,像幼稚叛逆的孩子将眼泪全都揉在她干净柔软的衣袍上。
顾昭昭低头看着她故意的“破坏”,温声道:“那个坏小子不值得,以后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我们再也不带他了。”
“从此我们走的都是阳关道,让他一个人守着鬼门关。”
顾昭昭像哄小孩一样哄着陌颜,慢慢喝完手中最后一坛酒。
“今天哭完了,我们就再也不提他。”
顾昭昭移开目光,远方模糊的人影慢慢于风雪中消失。
霜华峰寒冷异常,寒潭之水被冷风化作大雪铺天盖地,落在人身上便化作点点灵光随风而逝。
耳畔人的呼吸渐渐平稳,残留的泪痕让她高傲的脸上平添三分稚气,平日里雷厉风行之人褪去坚硬的外壳,露出结痂的伤口,既是在向顾昭昭诉说着她的受伤,也是在证明,她正在一步步走向痊愈。
浅浅的叹息被风雪裹挟。
陌颜再也不穿红衣,反而同她一般素袍清冷,一尘不染。
顾昭昭将人带回屋内。
静静坐在一旁。
云溪不知何时来到院子里,从门外探出头来,“大师姐,我能进来吗?”
她极小声道,生怕吵醒了陌颜。
顾昭昭朝她招手,示意她进来无碍。
云溪拧着眉,似乎在想如何开口。
“大师兄想让陌颜师姐去一趟万剑窟,看看有没有机遇再得一把本命剑。”云溪目光落在一旁安睡的陌颜身上,对顾昭昭解释道:“陌颜师姐已经拒绝很多次了,大师兄想让你劝劝她。”
云溪心上拿不准,她对陌颜与陌玄机决裂的事一知半解,但似乎大师姐知道内情。
可寻一把本命剑并不是一件困难或者难为情的事,甚至她也觉得,既然陌颜重新拾起剑道,就更应该去找一把契合的本命剑。
她看着顾昭昭,希望能得到些答案。
随即小小叹了口气,大师姐记忆还没恢复完全,身体也尚未恢复,未必能在这事上替陌颜师姐做主。
她眼神清凌凌的,一副忧愁样子。
顾昭昭听见只是将门合上,与云溪一同在院落里坐着,神情慵懒道:“回去告诉云霄用不着瞎操心,陌颜的剑,过段时间会有着落的。”
她仿佛随口一言的玩笑话,云溪却如实回禀云霄。
“大师兄,大师姐说不用你瞎操心。”
说完便溜,留云霄一人在原地凌乱。
晃了晃神才想起来他瞎操心操的是哪门子心。
随即无奈笑着,回到正堂处理宗门事务。
今年云上宗招收弟子的人数少了许多。
或许是曾经的金鼎山轰然倒塌,甚至岩浆喷发差点将整个云山宗火中蒸发,又或许是问心池不复存在,再也没人有机会得到仙缘指引,加上宗门长老尽数死去,新一任长老资历不够,总之,云上宗如今门庭冷落。
云霄迫切希望顾昭昭、陌颜几人能快点强大起来,再强一点,更强一点,至少能稳住云上宗如今的发展。
奈何因为陌颜与陌玄机的事,连带着他们几个师兄弟一并生分了。
他安慰陌玄机,不得其法,口说无用。
他想向陌颜示好,却总被冷脸拒绝。
于是夹在中间两头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