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刚才,张律师在咖啡馆里同我说了周禀琛儿时的一段过往。
我这才知道周禀琛确实有病,却不是AIDZ。
实际上是,他的脑中有一颗随时都能要了他命的子弹。
是在他九岁的时候,他被周家的仇家绑架最后扔给了人贩子。
在那个靠孩童乞讨的小孩窝里,其实就是孩子们的地狱。
他被人用辣椒水弄坏了嗓子,耳朵被灌入胶水听不见声音,手脚更是被人打断,关在一间最为阴暗的铁笼子里。
是一个小女孩破开黑暗将他从黑暗中拉了出来。
是她跪在人贩子身前,承诺乞讨全员里最多的钱上交,才拯救那个男孩脱离了那个等死的牢笼。
她小小的身躯推着轮椅上的他在天桥上、隧道里面,并没有靠他残破的身躯去博取同情乞讨。
身旁是盯着他们的人贩子,她却用最童真的声音唱着最美好的歌,经常引来过路人的驻足打赏。
她真正用行动守护了那个男孩。
最后也是女孩背着早已走不了的男孩大半夜逃了出来。
因为她得知人贩子收了命令要杀了男孩。
在逃跑的半路上,身后是穷追不舍的人贩子,她则精疲力尽背着男孩跌倒在地。
女孩紧紧抱住男孩护着他,一颗子弹却穿过她的肩头直直射进她身后男的头部。
最后双双都晕了过去。
后来他们被过路的英勇司机救下,送去医院。
男孩被匆匆赶来的家人接走,两人就此走散。
可那个男孩却从未放弃过找她。
他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他凭借着灵敏的嗅觉,仅靠儿时一直珍藏的那根代表他念想的唯一一根属于女孩的长发,在多年后的一个小摊前找到了她。
只一眼,他便认出了她就是小时候那个一直护在他身前的小女孩。
那时的她早已结了婚,生了子,早已忘了那个被她守护过的男孩。
所以,那个非她不可的男人,终是转赠了周家长辈留给他的遗产送给了她。
十几年来,他生怕做开颅手术后会忘了她,一直冒着生命危险强撑着。
得知她已结婚生子,他把自己关起来几天几夜,最后决定去国外做开颅手术取出子弹。
可就当他准备手术之际,他收到了国内她被绑去缅北的消息,拔了输了一半麻药的输液管跌跌撞撞从手术台上下来,火急火燎飞了回来。
面对许多人的劝阻,他一意孤行与李队长成为上下线关系,孤身前去缅北,只为拯救那个不曾抛弃他的女孩……
张律师说完这个故事,我早已泪流满面。
因为我知道他说的就是我和周禀琛的故事。
儿时六岁前的记忆在我回家后就彻底忘了。
许是当时的我以为那个受尽折磨的大哥哥被子弹射中头部已经死了,没办法接受选择忘记了这段记忆。
后来漫长的时光里,我的脑海里偶尔会记起一个模糊的身影,但却一直不敢凑近拨开迷雾去看清那个身影。
直到张律师说出这一切,知道当年的那个大哥哥还活着,过去那段尘封的记忆犹如散去迷雾后的雨过天晴逐渐清晰明朗起来。
原来这个一直守护我的男人,竟也是我儿时第一次拼死守护的大哥哥。
当时的我,受尽亲人的折磨,看到那个和我一样受尽折磨的人,身体不由自主想去守护他。
一如我和他就是一体的,守护了他就等于守护了我自己。
我深深吻着他眼角的泪痣,一滴眼泪滑落在唇边,带着湿意再次落在他明亮的眼眸上。
他下意识地闭眼,任由我的唇覆在上面,泪湿的睫毛轻轻颤动,似一只在我唇边轻颤的弱小蝴蝶。
回忆过往,这样明亮的眼睛,我怎么能忘了呢?
眼泪越滚越多,他就好像感受到我的情绪般,闭着眼缓缓抬手捧住我的脸颊,吻过我的唇,一点点吻走我脸颊上的泪滴,轻含我哭红的鼻尖,最后落在同样闭眼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的眼睑上。
我们的身后,是连绵不绝的山脉,葱葱郁郁间尽是大自然的窥探。
我们相互拥抱着,似乎与周遭的一切都融为一体,渺小而又自然。
不知过了多久,周禀琛才从我眼睑上移开红唇,就这么静静地盯着我,声音沙哑且满是哀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