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的宫裙并不像王公贵族那样宽大而华贵,在她身上却独有一份简约而雅致的美。那件宫裙是柳青色的,衬着她的肌肤白净,和白色的抹胸没有区别。
褚司白静静地坐着,让人恍然间分不清,星光到底是从天上照下来的,还是从她的身上发出来的。
“嗯。”林尘轻轻地应了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仿佛忘记了呼吸,陡然间有些缺氧。
他坐起来,褚司白那双黑眼睛看着他,似乎是想要开口说话,又像是在等着他说话。
林尘先开了口,他想打破尴尬,但是马上又后悔了,他觉得自己还需要斟酌一下要说什么。
“你……呃,我……呃……”
最后他指着睡得跟头猪似的褚司月说:“她怎么会在这?”
“不是你说的吗?”褚司白一侧脑袋。
“我说什么了?”林尘一愣。
“‘睡觉大不了可以挤一挤’,你的原话。”
我怎么会说这么不要脸的话,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
嗯……仔细回忆一下,我好像还真说过……
“呵、呵呵……”林尘尴尬地笑了笑,“但实际上房间应该是够的……”
“她一个人去别的房间睡觉,我不放心。”褚司白平静地打断了他。
那你跟她一起去别的房间不就好了?你不觉得现在这个场面非常之奇怪吗?林尘在心里嘟哝了一声,没说出来。
又是沉默。
“那,你们……那个……”
“我们可以留下来。”褚司白突然说,她这句话说得莫名的快,像是在掩盖她一拉长就会颤抖的语调。
她的声音不大,但林尘觉得自己耳朵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睡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能精神饱满地听见这句话。
“但要约法三章。”她接着说。
“你说。”林尘点了点头,尽管空间狭隘,也尽量正襟危坐。
“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是关于司月的。”
褚司白望向她年岁尚小的妹妹,轻声说:“其实只要你能答应这一条,剩下两条都好商量。”
“你也知道,司月她腿上有跛疾,自己一个人连走路都做不到,更不像我们一样有武艺傍身,即使是一名手持屠刀的孩提,对她而言都是致命的。”
“所以,我希望你能郑重地答应我,我们同行时,即使在最危难的关头,你也不会选择放弃司月。”
她那双漆黑的眼睛幽幽地看着林尘,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林尘意识到他和褚司白之间有不同寻常的事正在发生,游戏里招徕褚司白从没有这么复杂,只是单纯的发工资和打工。
他看了一眼床边的小司月,看了一眼认真望着他的褚司白,又抬头看了一眼漫天繁星。
林尘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胸膛里膨胀,他无论怎么吸气都填不满它,又无论怎么呼气都吐不干净。
他想起了他穿越前在这个世界的驰骋。
他曾经练武练到天下第一,在这个世界行侠仗义无数,即使他封剑老死在深山里,每一条街道上依然流传着他的故事。贪官们白天行了恶事后,夜里也会浑身冷汗地突然惊醒,害怕那个白衣的剑客踏着月色而来。
他也做过从不失手的刺客,只要他百无聊赖间从彤云山巅扔下一张纸,就有无数人沸腾着将价格喊到几十万金铢,只求他出手一次。
他经商成了难以想象的巨富,数不尽的金铢在他身后流淌着,几乎像永不枯竭的瀑布,他指间漏下去的钱如果被常人得到,足以让他们狂喜到猝死。
他也曾登上最高的那个位置,满目都是金色的大殿里,每一个人都匍匐着,没有人敢抬头看他。
……
林尘感觉到这些形象一个个汇聚到他身上,在他心中嘶吼咆哮。
他忽地笑了笑。
“我以我的灵魂向北宿之神、天大将军起誓——”
林尘右手按在胸前,迎着褚司白的目光,眼底像是有火焰熊熊燃烧:“我林尘即使站在天崩地裂的中央,也绝不会放弃褚司白和褚司月独自逃亡。”
“如有违背,在战场上将有一千支箭穿过我的心脏,万名骑兵会将我的尸骨踏成碎泥!”
因为不想吵醒在睡觉的褚司月,他们都压低了声音说话,但即使如此,此时也仿佛有铁骑驰骋的马蹄声在这间屋子里回响。
褚司白的身形定住了。
她确实在暗示林尘发誓,在问时她就想好了,如果对方只是不轻不重地说“嗯,我答应你”,那她将会十分失望,认为自己是看错人了。
但她没想到林尘竟然如此坦然地、发出了如此庄重的誓言,而且将她也拉入了这个誓言之中。
他的誓言沉重而磅礴,褚司白觉得这个青年认真地说出那些话时,传说中北宿之神的重剑像是真的扫过屋子里每一个人的灵魂。
她怔住,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林尘说完,长呼了一口气,却看见褚司白一动不动,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是时间静止了,然后,他就看见对面的少女做出了和他相同的动作。
她的声音从前都是清脆的,这时却坚定得像一块铁。
“我褚司白以自己的一切向紫薇帝星、万数之主起誓,一定会竭尽全力,帮林尘度过他遇到的所有困局。”
“如有违背,即请以漫天星光,化作寒针。”
她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