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前中恳地提醒道:“属下知道,元帅下葬,您心里不好受,但您别忘了这次君山之战是谁挑起的。”
“云家父子被冠上通敌叛国之罪,比起李帅的风光大葬,举国哀悼。”
“云帅回到乐安城后,当天夜里城门大开,抬出了几十具棺椁,现在老梁皇正在派暗卫挖坟掘墓,寻找云帅尸骨。”
“你君家父子做为战犯,果真有一套,生前事,死后名。一并给人算计了去。”说完眼尾泛红。
几天后,云天音醒来,依旧眼神空洞,双眼迷茫,但对外界的事物似乎不再是一无所知。
给她不喜欢的衣服,她不会穿,穿着雪白中衣满院跑。
她酷爱白色,这让君莫离心中耻笑:一个杀人恶魔,不喜欢黑色,却整天穿着那纤尘不染的白衣,你也配。
君莫离心中虽然耻笑,但表面还要满足她,因为只要不忤逆她,她就会很高兴,一高兴就会弹琴作画。
画北境冰雪未消,尸骸遍地,满目疮痍。
画寒山下,血流飘杵,尸骨成山。
画孩童倒地,乌鸦啄食了他的眼睛,秃鹫叼走了他的肚肠。
画爆炸后的战场,敌我士兵血肉横飞,被土掩埋。
画因战争而受牵连的百姓。
画烈阳下,挑夫骨瘦如柴,倒伏于地,他的指甲满是泥土。
他的脚上未穿鞋袜,脚板皲裂如龟背。
担子里有他为妻儿讨回的一点儿吃食,他不忍多吃,饿死在了半路。
而山的那一边,同样骨瘦如柴的妻子抱着小儿在等丈夫归来。
战事过后,大地寸草不生,山穷水尽到令人绝望。
衣衫褴褛的流民被府兵驱赶,不得进城。
而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流民背后,山匪骑马而来,抢夺他们仅有的粮食,稍有姿色的女人。
画工精妙,寥寥数笔,勾勒出农女布裙被扯破,荆钗脱落,枯草般的头发散开,在马上汉子与家人的抢夺中痛苦不堪。
被马上汉子抓住了成把的头发。
马匹依旧毫不减速,家人不忍心她被山匪扯掉头发,只得放手。
看着山匪抢了他们的女儿骑马远去。
君莫离不知画中景象是否是云天音亲见,但这孩子脑中记忆竟是如此邪恶。
也难怪他杀人如麻,在他眼中,亲情、友情、爱情统统没有,有的只是杀戮与尸体,强暴与掠夺。
云天音笔下信马由缰,随意勾画。
待她头脑清明一些后,细看了那些画作,只觉得背脊生寒。
高高嘟起小嘴,将所有画作全部横扫于地,然后犹不解气,蹬起脚上小白靴,将那画作狠狠再跺上几脚。
她的小靴子小巧精致,是侗林在外面集市上给她买的。
这让君莫离神情恍惚,他走进自己的寝房,那里收藏着一只雁归楼的靴子,同样是白色,靴面上还有着斑斑血迹。
那是在西郊乱葬岗第一次救下小楼,可人又被不明人士抢走,只留下了这只靴子。
小楼已经消失几个月了,江湖上关于他的传说逐渐被云天音所取代。
用一腔热血炼药,可以救上百人,用杀北蛮六十几万铁骑可以救全天下百姓。
君莫离当然知道,两相对比,云天音功德无量。
或许屠杀西齐十几万兵士也是他从军期间浓墨重彩的功绩。
天下人有目共睹,若没有这场对决,大梁早已战火纷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