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离一直不耻云天音的狠毒,每次有他出现的战场之上,几乎都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没有哪个将军会希望对上这么一个杀人狂魔,可她的武力值,她对战场上的精准把控,却又让人无法逃避。
好在老梁皇糊涂,亲手折了自己的双翼,没能让这个世人眼中的狂魔,乐安城眼中的战神继续成长起来。
只是君莫离眼中的云天音与世人所见皆不同。
那孩子双眼空洞迷茫,神志不清,口不能言,甚至可以说当日从无名山上所救回来的,只是他的躯壳,而他的灵魂还是永远埋在了那件白披风下。
他被折磨了三个多月未发一言,却在最后那片刻清醒时告诉他,“今日饶你不死”。
君莫离来到街上闲逛,往事种种不断浮现在眼前,可此时想不起与雁归楼数月相伴。
也想不起旬州城流离失所的百姓,眼前出现的总是那个带着满身伤,却还在抵抗的小小孩童,和那悠扬的琴声里为他讲的一段又一段的故事。
君莫离心说:到底是来了云天音的家乡,这里人们的所谈所讲都是他的故事,弄得我也勾起了诸般回忆,心绪不宁,看来是该离开了。
翌日后,君莫离带着两个随从出了城去,他所办差事并不急,皇帝命他为表感谢,给老梁皇带去的一盒东珠和一座珊瑚树,早在半月前就已经上路了。
而他自己,其实也不过是被放逐而已,他打算一路游山玩水游到皇城,与老皇打个照面,说几句场面话就走。
他虽恨极了云天音,也对老梁皇这种自折双翼的做法嗤之以鼻。
这日时至中午,他和肖风等人在官道旁的一个茶棚里喝茶。
迎面走来一个邋遢青年,头发蓬乱,胡子拉碴,看不出本来面目。
衣冠不整,打着一双污泥不堪的赤足。
手中的酒壶不断往嘴里倒着酒,若不看他身边的马,通体干净雪白,这就是一个要饭的。
他的到来使其他茶客都纷纷掩住口鼻,只见那人并不将马拴在马桩上,而是松开缰绳,让马自行去找吃的,随后在最外边的一个长凳上坐下道:“小二,拿酒来,小二,倒酒。”
这时,旁边的肖风猛然拔出腰间长剑递了过去。
怒道:“叛徒,你怎么在这里?”
君莫离也在那人开口时,已知道他就是失踪半年的侗林
君莫离思绪千回百转,没发出半点声音。
却眉头微蹙,喉结略微有了几个不明显的吞咽动作,手持着的茶盏,那里面的茶水有了一圈圈的涟漪。
这时肖遥也凑了过去:“侗林,你这是怎么了?”
肖风长剑搭在侗林肩上,耻笑道:“怎么,没在你新主子面前摇尾乞怜吗?看你这副丧家犬的模样,是被赶出来了?没了殿下的提携,你算个什么东西?”
一席话毕,侗林没有搭腔,还是不住将酒倒进嘴里:“小二,拿酒来,倒酒。”
肖遥道:“侗林,你清醒点儿,你不是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侗林看着看着红了眼眶:“我还当是谁呢!肖遥,拜托好好照顾主子,他走了,我再也回不去了。”
肖遥莫名道:“谁走了,回哪去?”
侗林满眼含泪,笑的张狂高声嚷道:“云天音,他死了,你们如愿了,如愿了,你们逼死了他,你们都如愿了,很好,好极了。哈哈哈哈哈。”
说完,笑的苍凉。
这时只听身后传来杯盏落地的声音,却看君莫离手也在微微发抖。
侗林还在说着醉话:“哈哈哈,四十九抬棺木送葬,想找到他,你们做梦去,做梦去吧!哈哈哈哈,踏雪,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