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云天音面朝上,此时不会被铁链勒断脖子,可一个人的脖子不能承受两个人的重量。
侗林一剑向铁链斩去,却连个火星也没溅起,原来那持剑的手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而此时,云天音向上飞去,自己也被带着上升。
侗林知道无法逃脱,就在自己的身上重重划了一剑,将他与云天音之间捆绑的绸带全部斩断。
他虽然想带着云天音一同死,可也希望有自己垫背,能给云天音留条活路。
却不能让云天音冒着被绞断脖子的风险换他求生。
绸带断,他以风速向下坠去,却没有做任何自救措施。
他的身体自由了,无论生与死都自由了,再没有人让他在一个孩子身上动刑,再也没有人不分昼夜追杀,片刻不停。
可他也知道自己是罪人,长达一个月的跋涉,那么多人死在了沙漠,如今因他失手,所有人的努力都白费了。
他的眼中只有被斩断绸带后,云天音身上的披风随风飘落,云天音的身体如一朵红云飞向崖顶,被人随手接住。
他那满头白发,无风自起,像迎风绽开的白玉兰,冷艳芬芳,令人炫目。
侗林的讲述又停了下来,一个大男人,满脸是泪,眼眶通红,早已泣不成声。
旁边君莫离也已浑身发抖,嘴唇轻颤,喉咙不断做着吞咽口水的动作。
只不知他吞下的是苦水还是泪水。
见许久后侗林的情绪都无法调整好,只好转移话题,问了一句看似不相关的话:“你说别人闻到那阎王嫁衣的芳香是状如疯魔,想杀人,那你呢?”
侗林:“第一次身边人多,但我们都没有疯魔。”
“第二次,就我自己,那冷香沁人心肺,令人五感清明,而且这种感觉不是一朝而散,是长长久久的受益。”
“属下现在走在林中,仿佛能听见植物的呼吸声,能听到蚯蚓在树叶下爬行。”
君莫离心道:侗林这傻小子,傻人有傻福,没想到竟有了这样一番际遇。
可云天音毒发时我也在他身边,我都想了些什么,想着想着,心思有点儿乱。
第一次掐了云天阴的脖子,然后狠狠地吻了她的唇,那双唇冰凉柔软。像他的阎王嫁衣一样令人欲罢不能。
然后想摧毁他。
他不服,一个未及加冠的少年,凭什么比自己优秀,还优秀那么多。
几十万云家军将士视他为军魂,那塔罕王双手捧着国书跪于他脚下。
杀了草原成年的牛羊,毁了草原成年的男子。
凭什么世人眼中的煞星魔童就变成了他们眼中的光明少年。
而自己只有一个小楼这样的知心朋友。
小楼那么善良,容不得自己犯下一点错误,在萧家,自己那一次出手稍狠毒了些,就被从身边赶走了。
可他却甘愿为他用毒毁了自己手中的铁甲军,甚至对云天音以死相护。
君莫离对他想了些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
总之就是想将他拉下神坛,想将他这朵高不可攀的人间富贵花深深的采撷、玷污、折辱,让他毁在自己手里。
而他也真的做到了。
后来的云天音十条命去了九条,只留下一条命延续着胸口那一点点的暖,与活死人再无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