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与天音相识的所有时光里,她的喜怒怨憎都是那么直接,容不得半分掺假,甚至有时候感觉冷冰冰的,像个机器,也许这是感情上的缺陷与不成熟。
云天音只有毒发时才会露出小孩子心性,在别苑小筑时,终日里不吃不喝。还将杯盘碗盏砸了个稀巴烂。
后来见她已无力逃出府外,将身上铁链帮她除去,以为她会千方百计逃走。
可哪知她竟是捉着几只虫子去喂给后面枯树上筑巢的小啄木鸟。
不知是什么原因,小啄木鸟的父母没有回来。从那以后,那两只小啄木鸟就成了她的玩伴。
领她去街市,她吃着糖葫芦,还惦记着买了两支珠花,玉兰的插于发簪,蝴蝶的送给自己。
给她买了新衣服,小家伙高兴的眉开眼笑,一蹦多高。抱着自己的手臂不肯撒开。
那时的自己只觉得堂堂一军主帅落得如此田地,真是令人汗颜。
现在想来,剥落层层伪装的外衣,那才是她那个年纪该有的样子,当时为什么没对她好一些呢!
她像一只小兽,每日粘在自己身上,背着抱着,骑在脖子上,当时感觉她这样无忧无虑一定能吐出心声,离雁归楼失踪之事将不再远。
现在想想,这大概就是天音儿时想要却得不到的生活吧!
这里是内隐门,山清水秀,一方净土,若没有人迎接,谁也找不到入口。
君莫离这次送了药方与鲜血,出去了一个多月,计划着天音要生产了,才急急赶了回来。
秦勤曾说过她生产时是一大难关,幼女生产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性,托国师的福,一通蛊毒喂养,让天音刚刚到他胸口的身体迅速长大,现在已经高过了他的肩膀。
这样迅速催起来的身体,能不能撑过生产时的苦痛,无人知晓。
老宗主与蛇婆婆、秦勤他们都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他也派人将山梨带来了,既然山梨的血能解百毒,是否对天音有所帮助呢?
进了内院,建筑风格果然与外界不同,吊脚楼飞廊翘檐有些苏州园林风格,人走在其中,宛如进入仙境一般。
云天音正在喂池中的锦鲤。此时池中荷花大多已谢,结出大大的莲蓬,随风轻摆。
云天音看着那已过花期依然争相开放的荷花。粉的、黄的、白的、红的,不觉看呆了,思绪早已飘向远方。
君莫离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女孩儿红衣红袍,火红长发及腰。
迅速生长的身体已经让头发不再过膝,头顶珠翠与之争辉,静立亭前,是那么娴静,那么安然。
身后明月手持羽扇,时不时为她扇风。
作为一国将帅,一派宗主,还有她迄今从未踏足过的苗疆,这样的身体都太过单薄。
本应是被人捧在手里如珠似宝对待的女孩,为何要撑起那本不属于她的重担,弄得伤痕累累。
这时侗林上前:“主子属下给主子请安”
云天音回头见是二人,回了一礼道:“本王见过二皇子殿下。”
君莫离有些失落,与侗林对视一眼,给他一个你可懂的眼神。
“天音非要与我这般生分吗?”
云天音:“礼不可废,你既是皇子,就该享受皇子的尊荣,而我既是梁国军帅,礼节更当尊崇。”
君莫离无法只得咬牙道:“弟子见过宗主。”
这一军将的不咸不淡恰到好处,云天音面色如常,清清冷冷道:“在漠北怕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为隐藏你的身份,认你做了门中弟子,只是权宜之计。而今漠北事情已了,你不必再担着宗门弟子头衔了。”
君莫离有些怒意:“宗主是打算过河拆桥吗?”
云天音依旧眼神清冷道:“何为过河?何为拆桥。祸是你自己惹的,我们帮你遮掩一二也是出于道义,难不成还要被你赖上不成?”
君莫离见云天音完全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不知不觉火气上涌道:“天音,你果真无情。只是弟子既已入宗门,又没有犯什么错,难道药王宗的门规就是对弟子可以随意逐出师门吗?药王宗并非普通小门小派,总还是有门规吧!请问弟子犯了门规戒律中的第几条,戒律清楚,要杀要剐,弟子悉听尊便。”
听了这些话,云天音面上血色渐渐褪去,口中喃喃道:“欺主,背主,我药王宗水浅,养不下你这条大鱼。”
君莫离一听,知道事情不妙,赶紧狂打感情牌,这小楼是奔着秋后算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