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离在往前走,坍倒的房屋,内里还有几个人,几个女人,几个同外间女人一样遭遇的女人。
眼前景象令人不敢直视,这也是他西齐的子民,这罪孽,到底是谁干的。
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其中一个女人的身上还趴着一个胖娃娃,那孩子显见是母乳喂养的很好,身上沾满了灰尘也能看出那白白胖胖小胳膊小腿一节节的,像是刚从池塘里挖出来的藕节。
此时的婴孩浑身只穿了一件小肚兜,露在肚兜外面的两条腿其中一条是断的。他应该是被人狠狠伤害过,又扔掉的。
此时他正卖力地吸吮着母亲的乳汁,他并不知道母亲已经死去多时,身上都起了尸斑。
早已冷透的身体已经不能让他吸吮出哪怕一星半点赖以生存的乳汁。
只能用力地吸吮着,喝不到乳汁,又开始哭,不知这个过程小小婴孩重复了多少次。
哭累了,声音如同奶猫一般小的可怜。又可怜巴巴地去吸吮另一个母乳。
君莫离看的心中酸楚,竟然忘了第一时间将孩子抱起,等将孩子抱起时,见孩子嘴里有血迹。是从母亲身上吸过来的。
可怜的孩子,不知什么叫死亡,什么叫离去。可是在这世上,他再也没有娘亲了。
君莫离匆忙将孩子用外袍裹起,孩子见到生人,一时间哭的撕心裂肺,小脚不断踢蹬,给这荒芜的山村又添几分凄切。
他赶紧解下腰间水囊,将随身携带的干粮用水泡化,喂给孩子。
渐渐地,他感觉有些晕眩,似有些不对,赶紧抱起孩子打马离开此地。
还没出村,头脑晕眩,坠下马去,唯一能做的就是仰躺倒下,不能将怀中小儿压死。
可当他再次醒来时,手脚被束缚,人已被锁在一处囚室中。
之所以断定是地牢,是因为身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阴冷的牢房中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儿。
他是暗夜的主,严刑逼供之事,平日里做下不少,刑具上那经年累月积淀的血迹,已经显出触目惊心的黑褐色,与他暗夜的囚室有的一拼。
暗夜的王者从来不是什么善类,他想要的人,他想知道的事,都会在这五花八门的刑具上炮制出来。
若说世上有谁逃脱过暗夜的审判,只有当年的云家少帅。云天音没有多硬的骨头,只是她一个字也不肯说,逼急了就死给你看。
君莫离前期用刑重了些,后期光是为吊住她的小命就大费周章,急了脑仁疼。人家孩子还不领情,大有小爷什么也不知道,就这么天真,就这么无邪的架势。
君莫离思绪万千。
囚室的门打开,一缕天光倾泄进来,暗淡了室内的烛火。
来人竟是太子君赛,如今的他九旒珠冕,明黄龙袍加身,硬是掩盖了内里草包的品质。
盛气凌人地站在自己面前,此时已是这西齐万里山河的新主。
见到了君莫离的狼狈,先是有一瞬间的震惊,继而哈哈大笑起来,笑罢多时,伸出白白胖胖的龙爪,在君莫离脸上轻捏了几把道:“想不到高高在上的二皇子殿下,也会有如此狼狈的一天,不过也对,在这世上,除了你自己,谁还能瞧得起你?莫说是你,就是你那卑贱的母亲。当年也只有在本王胯下当个爬虫喝尿的份儿。”这话说的,简直是直往人心上剜呀!
君莫离依旧不语,但思绪已经回到了十几年前,残败的冷宫。母亲日益破败的身体,替怀中的自己生生忍下了皇子的胯下之辱。
浇在母亲身上的尿液,隔着十几载春秋。依旧让人感觉骚臭味儿萦绕鼻端。
这是君莫离心里永远的痛。不敢与任何人提及,包括云天音。
那一年,他失去了母亲,失去了宫妃娘娘,从此人生只剩下灰暗的颜色。
直到遇见了雁归楼,让他看到了人可以为了家国大义,做自己想做的事,杀自己想杀的人,活的那么正义凛然,那么遗世独立。
不得不说,老梁皇虽然对云家的打压极尽残忍,但对雁归楼的放权也是极尽的纵容。
相信那般荣宠,这四国之内也仅此一人而已。
新皇君赛拿起鞭子在君莫里身上狂抽不止,但他只能生生忍着,甚至是一动也不能动,因为他的两只手掌都被宫人钉在了刑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