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避开视线的人是苏迩。
“叮——”一层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
男人早已经先她一步走了出去。
苏迩扶着墙壁,刚要迈步,身形晃了晃,面颊泛着红晕,唇色却隐隐有些泛白,她轻压着胃部,却挡不住那阵阵袭来的痛意。
林书芹扶着她,见她这样也不好受,有些懊恼,“忘记让你先吃点东西垫垫了,喝了那么多酒是不是胃疼了?”
苏迩点点头,深吸了口气才打起些精神往外走。
林书芹把帽子给她戴上,扶她在沙发上坐下,“你先在这儿坐一会儿,我让老陈去买药,等车子到了再出来。”
苏迩趁林书芹转身前拽住了她的衣袖,仰着的小脸看着可怜巴巴的,“芹姐,那饭局……”
林书芹叹了口气,点了点她的额头,“我替你收尾呗。”
苏迩讨好地笑了笑,“芹姐你最好了。”
林书芹甩开她的手,不难听出还气着,“你少跟我来这套。”
话虽如此,可林书芹看了眼苏迩的脸色,没好气地翻了翻手机,“附近就有药店,我先去帮你买个药,你待在这儿,一会儿小陈给你发了消息再出去。”
苏迩:“好。”
人来人往的大厅里,苏迩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微躬着背,借用这个动作来缓解胃部若有似无的疼痛感。
几分钟后,握着的手机在掌心震动了起来。
苏迩揉了揉太阳穴,扶着沙发的扶手缓缓起身,接起电话,另一端的声音有些嘈杂,老陈略带歉意地道:“小迩,车子在这跟人擦了,我得晚几分钟到,你得再稍微等一会儿了。”
苏迩的脚步顿了顿,没打算再坐回去,又接着往门口走,“没关系,你慢点开。”
酒店的大堂弥漫着一股木质的淡香,本该是清新淡雅的香气,可不知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因为先前的那阵喧闹。
伴着太阳穴的抽跳,一股浊气积压在她的胸口,越发地让人喘不上气来。
脚步随着旋转的玻璃门轻迈,一门之隔是寂寥深沉的黑夜,金碧辉煌的大厅在玻璃上投射出倒影,纸醉金迷,里外几乎隔绝成两个世界。
一脚踏出繁华,落入凡尘里。
初春冷冽的风钻入鼻腔,耳边只剩下车轮轧过马路带起的风声。
苏迩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沉沉地吐出那口浊气,这才稍稍缓解了些头昏脑胀的不适感。
苏迩微眯着眼看了眼路口,林书芹还没回来,自己熟悉的那辆商务车大概也不知道被困在哪个出口处。
她百无聊赖地准备收回目光,一道身影就那么猝不其防地闯入她的眼中。
吞吐的烟雾勾勒出风的形状,缭绕在男人的周身,此刻亮起的一切灯光似乎都在为他做配。
指节夹烟,薄唇轻吐,简单的动作,苏迩曾见许多人做过。
从前上影视鉴赏课的时候,苏迩觉得大概不会有比《龙在天涯》里的周星驰更适配烟草与凛风的人。
一直到此刻——
苏迩突然觉得,自己当年的定论下得太早。
喉咙莫名有些发痒,她轻咳了一声,收回目光的同时为自己找到了方才失神片刻的理由。
仅仅是因为今夜尤其适合用尼古丁抚慰燥热不耐的心罢了。
苏迩摸了摸口袋,一大一小两个纸盒正安稳地躺在其中。
烟盒里只有孤零零的三支烟,与之相配的,是火柴盒里的三根火柴棒。
芹姐说抽烟不好,会影响她的形象,把打火机和烟都给她收了,一天只给她这些,算是留给她解解馋。
苏迩摘下口罩,细长的女士烟轻抿在唇瓣中,深红色的火柴头擦过磷面,一声轻响后,火星溅起,亮黄色的火苗舞动。
不过一瞬,很快被风吹灭。
苏迩眉头微皱,将手拢得更紧。
第二根,寒风不留情面。
苏迩看了看那根最后的“独苗”,特意避着风,小心翼翼地点燃。
嗯,灭得彻底。
这一瞬,苏迩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芹姐将她的火柴都浸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