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老爹被方权的模样吓了一跳,不就是看护一段时间嘛。梦三一家子也不明白方权的意思,既然这位先生要去禁阁办事,那么回来也不会花费多少时间的啊。
在这里开垦荒野,从未见过光遇境内山河秀丽的梦老爹忽然叹口气,他心里升起某种感觉。
就像他曾经所听闻的一样,万合家世代忠烈,既然他这样恳求自己,多半是无法回来的旅程。这个小哑巴···纵使他嫌弃可终究忍不下心随意打发,怎么说也是孩子啊。
梦老爹下定决心哼哼道:“好好好,就留在我们这吧。你快去快回。”
方权抬眼与梦老爹对视,这个老头恐怕是再无缘相见了。
待他们离开帐篷,梦三跟老爹说话:“就把那个小哑巴交给我抚养吧?我一定完成万合先生的嘱托!”
随后响起一声闷敲声,梦老爹许是拿烟斗敲他脑袋呢。
“给你作甚?你自己有孩子养。去把老六两口子给我叫来,他那个婆娘不会下蛋,就把这孩子给他们养了。”
“啊?老爹你糊涂了,万合先生说只照顾一段时间啊!”
梦老爹实在不想跟自己家的傻老三说话了,只对着老三的媳妇说:“老三这辈子辛苦你了老三家的。”
方权捏着芝芝的手向他们休息的帐篷走,荒野的风沙吹干了小女孩的泪水,却依旧能感受到她在抽泣。方权抱起她将那哭红的小脸贴在自己的面颊上,歉意的说:“我不是要丢下你,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把你养大。只是对不起···我有我说不得的苦衷。”
芝芝不会说话,她知道方权是在给他找归宿。她不怨他,却没办法表达心里所想,只能一阵摇头又一阵点头。
他们回到帐篷,小小的身体依偎在方权怀中,这是他们最后一起共度的夜晚。方权轻轻拍她哄小姑娘入睡,每一个玉兰都是不同的,就像是每一个他···
方权知很排斥自己分裂的人格,而在这一刻却达成了和解。他又转过头隔着虚空去抚慰另一个躺在他身侧的女孩,那个银发的小丫头,那个妹妹人格。
耳边只有呼啸的荒漠沙尘之风,时而量过帐篷,狠狠的将棚顶的帆布揪起来,几乎要将整个帐篷抓起来一般。时而又狂躁的压下来,恨不得把帐篷压到沙尘之下。但总有一天这片荒漠会开满树,长满花。建立起游乐场学校医院···这都是梦氏的功劳。
一切都将在不久的将来成为现实。
第二日一早,方权醒过来时就见身边的小姑娘将头蒙在被子里,芝芝不想与方权分别,以装睡作为逃避。方权知道这孩子醒了,隔着被子将她紧紧抱入怀里。
“不管多久,等我回来找你。”
隔着被子的芝芝微微颤抖,小小的心脏跳的极快。
直到方权离开帐篷,芝芝还能感觉到心脏的跳跃。
方权将半张脸掖在围巾里,实在是风沙太大了。脸被吹红的梦三从远处跑过来,身上还沾染着泥土,他笑呵呵的说:“走吧走吧,距离禁阁鲲车点很近的。禁阁学士经常来这里挖掘石头,说什么寻找古人的遗迹。”
方权与他聊天:“真的能找到古代遗迹吗?”
梦三回忆了一下兴致勃勃的说:“有的吧!之前有很多人来这挖出来一个头盔,红铜色的样子好诡异!”
“红铜头盔?”方权重复着问。
他们走到了一个点着蘑菇灯的地方,尘土飞扬根本看不清楚远处的事物。方权站在这里只能看到远处是否有灯,而他继续跟梦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
“红头盔是哪里来的不知道,我记得帝国的士兵都是纯金和纯银的铠甲,相当霸气!”
方权认真听梦三说那些事,其实梦三远比他自己认为的要博学。梦三知道很多历史故事,大概他觉得那些故事不算是知识吧?
过了许久,雾霾之中亮起一盏灯,昏暗的向这边移动。
梦三指着那里:“您瞧啊!车来了!那个鲲车会载你到禁阁高塔下面,就是那个禁阁神庙的高塔。”
方权问:“你去过禁阁吗?”
梦三笑起来:“小时候去过,老爹说我们长大了就没机会离开这里了,所以趁我们小的时候就让阿娘带我们去各处观光,说是长见识,但是我笨学不会。”
说话间,鲲车已经停下。方权没有正式的跟这个絮叨的大叔告别,临走时也只能挤出话头说句:“你不笨,梦三叔你知道很多东西,一定可以成为家族的骄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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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三愣在原地,从来没有人如此的肯定他。
直到鲲车已经离开一段距离,梦三才追着鲲车大喊:“谢谢您,万合先生!我们再见啊!”
方权听到他的声音只觉得双颊酸涩,如果再早一点就好了。如果穿越回来是必然,那么为何要他这么晚的才认识梦三呢?要知道在方权的时间线,梦期的父亲已经病逝了啊···
为了挽救家族,梦期从巨人遗迹回来后就嫁给了禁阁爵士,因为她的父亲死了,家中族人分立家业。
方权坐在座位上陷入回忆之中,他所在的鲲车极大,是寻常鲲车的都多倍,座位很多却很空。没有人会特意坐车来这么偏僻的地方,但是随着鲲车逐渐的靠近禁阁,登上这家鲲车的人越来越多了。
人们穿着过去的暗色调的衣服,说话声音极小极轻,完全不像未来的时间线。方权回想着,未来的人们怨气深重,总想寻个关口开解心中愤懑。比如黑水漫延上墓土,那时候人们带着发泄情绪的想法驱赶黑水。看似在保卫家园,如果带入乐允千忆的视角——
等等,方权忽而一笑,他现在怎么也给乐允氏找托词了。
然而,笑容没有维持多久,只见这次从鲲车走上来的是个蒙着黑袍的人,黑色的兜帽几乎将他整张脸盖住。可是方权却辨认出那人脸上伸出来的墨绿色花朵并非是人体彩绘,而是黑花!
现在黑花没有被大众熟知,车上的乘客当他是奇怪的家伙。
只有方权小心的靠近他,方权并非是因为他的黑花,而是那一闪而过的兜帽下面艳紫色的眼眸。
是陶入画!他还活着!
方权的靠近,陶入画自然也注意到了。
车内忽然一阵电流涌动,乘客们惊叫的大喊。司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忙紧急停车,只见车内的两个人忽然打了起来。而且是非常恐怖的战斗,水波纹以方权为中心荡漾开,直直将鲲车的车身横切开。陶入画的紫电击打出火花刺激了鲲,鲲尖叫着将他们甩了出去。
他们身在禁阁的边缘,依旧是飞沙走过席卷着淡紫色的月光。月光下半张脸布满黑花的陶入画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