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坏蛋看着顺眼。
且听雕栏朱红台上文丑道:
“遗珠散朽野,朦胧引白晕。”
“金桂捉鹊桥,伊人盼目寻。”
“牛郎已消逝,两相阴阳循。”
“情真可断乎?明月代我心。”
杜渊心中咏叹几番,暗暗点头,这一首的水平丝毫不低于他杜渊,甚至如果比较主题,则更适合现在这些贵妇小姐齐聚的场合。
桌上一干子丽人下意识先朝李卯看去,却见李卯抿唇不语,微微颔首,显然是一首佳作。
李卯拧眉沉思,娓娓道来:“不说他这个人长得怎么样,做人怎么样,这个文章的确是写得好。”
“七夕佳节,牛郎织女相会,借明月入典。”
“颔联‘捉’一字用的也十分妙,以传说的中鹊桥形象引申出更加具体的缘由,乃是月中仙桂香气将喜鹊吸引,像是香气捕捉喜鹊从而形成了一条鹊桥。”
“不可不感叹其心思丰富,遐想深远。”
李卯轻叩指节,脸庞冷峻无比,但却散发着淡淡伤感:
“接着指出牛郎织女仙凡有别,势必阴阳两隔,也算是个悲剧。”
“但最终以自问自答形式点出了其中主题。”
“生死相隔之后,两人之间的情会断吗?”
“‘明月代我心’,也就是明月与我心同在,望舒素来作为象征永恒的意象,即代表牛郎织女感情永不磨灭,歌颂了爱情的永恒美好。”
李卯轻吐一口气息,严肃道:“好诗。”
西苑贵妃侧首朝李卯看去,不觉间已经将询问李卯当作了下意识地动作:“比之上一首如何?”
李卯又夹起一筷子雪白温热的鱼肉夹到贵妃盘中,摇头道:
“分场合,但现在关于情爱的描写,显然更能触动夫人小姐们的喜爱。”
西苑贵妃默然回首,凌厉美眸微微拢起,注视着点缀着红梅的瓷盘中盛放的鱼肉没有说话。
她素来不喜吃鱼肉,但……
“的确。”
西苑贵妃颔首答道,随即手着筷子将盘中的鱼肉捣碎,挑起些许碎肉抿在水润淡唇中,抿化成汁水咽了下去。
她当娘的,总是要回应儿子的孝顺的。
文丑听着台下众人的窃窃私语和赞美,神气十足的抬头挺胸,仿佛这次的魁首他势在必得。
丰腴丽人见人群已平静下来,这才徐徐道:“请诸位投票。”
约莫一刻钟过去,投票的人数比之前些人显然多了起来。
就事论事,无论这文丑长得再怎么不讨喜,实力在这摆着。
能来这里的人也不是什么没有教养,以貌取人的人。
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不会根据外貌打分。
不然还比个什么?直接让世子上去领奖算了。
丫鬟收起令牌退至幕后,丽人立于台上殷切的看向台下某位公子,四目相对,一番火花滋生,暗送秋波,目光调较之后这才心满意足的摇曳着蜜桃退去。
咚——
一炷香后,铜钟响起。
丽人再度转至台前,嫣然笑道:
“经过清点,文丑最终获得令牌数,为八百一十二枚!高过杜渊一枚令牌,暂列第一!”
文丑扬眉吐气,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气姿态。
又因为醉酒,大开大合却又稍显踉跄的踩着铺就彩方缎子的地板,昂首挺胸往下走去,显得十分滑稽。
文丑走着走着,却突然冷不防冒出一句:
“嗝,我文丑,才是这一代诗道魁首!”
“什么杜渊,什么魁首,在我文丑面前都是狗屁!”
“还有你们吹的武王世子李卯,就是造假!不然为什么他这次不敢参加?”
“你们不敢说,我文丑敢说!我文丑从来都不惧强权!”
“只有我文丑才是你们的希望!”
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让所有人听清楚。
嘎嘎——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大厅一瞬间变得落针可闻,唯有一二乌鸦叫声响起。
与文丑同行的书生脸色煞白,豆大冷汗往外冒,小腿肚直打哆嗦。
仁兄,你找死前能不能先吱一声,你真是生怕自己死得不够突然!
不少人都是惊惧不定的朝那位武王世子看去。
却见那位世子脸色淡然毫无怒色,反倒是桌上其他几位地位尊贵的女子面容含煞,钗珠摇曳,额间青筋乱跳。
甚至连台上那位一直笑吟吟的丰腴妇人也在瞬间冷了脸。
阵阵冰寒气息席卷朱楼,一瞬之间好似天寒地冻,冰雪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