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逐渐消融,顺着枯黄的枝丫往下流淌。
染翠菀,红檐方格的雪卯亭下。
燕夫人一袭檀黄牡丹裙裳,腰间以一白色缎带竖起,衬得腰肢愈发纤细。
青丝随手以一黝黑木钗簪起,以花团锦簇般的高耸立在脑后。
一白衣公子立在旁边,轻柔的揉捏着美妇的肩头。
端的是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美妇正蹙着眉头,葇荑中端着一本小书,不时盖住上面的内容,仰起花容,眯着眼眸向李卯提问道:“小卯,这形容君子应不贪恋外物的句子是哪一句?”
李卯成竹于胸,随口道:“这句话乃是《学论》第三章上善若水,第七条。”
“一箪食,一瓢饮,其人苦不堪言,君子不改其乐。”
燕夫人蓦的惊诧的瞪大了眼睛,透过指缝不停的朝书上看去,却发现跟小卯说的完全一样。
“奇了怪了。”
“当初我背了那么久都没有这么流畅。”
燕夫人眉峰紧锁,那叫一个百思不得其解。
这学论她小时候自然也学过。
但这书本就枯燥,她天天背才堪堪记下来应付了考试,到了现在更是忘了个一干二净。
怎的小卯天天都不去上学,却连出处都能说的如此清晰?
她本来还担心明日大考小卯会过不了关,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
李卯轻咳一声,看着燕姨蹙眉深思的样子,有些不愿移开视线。
凝润的肌肤转着玉白流光,鬓间的发丝伴着冬天的煦日而微微弯卷粘在脸颊旁侧。
微蹙的柳眉,抿起的柳叶红唇,均是引得人流连忘返。
李卯回过神,微笑打趣道:“燕姨难道不知道人与人之间亦有差距,说不定就是燕姨太笨了。”
燕夫人烟眉一挑,淡淡抬眸:“?”
李卯笑容一僵,摸摸鼻子讪讪笑道:“燕姨我开玩笑呢。”
燕夫人轻哼一声这事算是过去了,随后又慵懒的靠在李卯怀中,似是随口一提,淡淡问道:“对了小卯,昨个餐馆里的那周家的纨绔死透了没?”
“没死透姨找几个人去再给他捅几刀。”
李卯摇头失笑,按揉着美妇的肩头愈发卖力了起来。
“死的透透的了,一剑穿透脑后,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一个小小的周家以为攀上了一皇子就能呼风唤雨仗势欺人!”
“当真是该死!”
“姨定要让家中族老在朝堂上参他宋启一本!”
燕夫人越说越起劲,到最后竟是罕见的在笑吟吟的玉容上见到了怨恨。
李卯轻柔的捋着燕夫人鬓角暖绒的发丝,捧着美妇的光滑玉润的脸颊轻轻摩挲。
经过那一夜夜煞突来的刺杀,李卯愈发觉得人生无常,明天和意外谁也不知道哪个会先发生。
因此......
李卯缓缓上滑,将手掌敷在燕姨的天鹅脖颈上,眸光复杂,注视着美妇高耸的发髻轻声道:“燕姨。”
燕夫人身子一绷,听出来了自家这小卯语气里的不同意味。
美妇不觉间坐直了身子,正襟危坐,背过身子轻轻“嗯”了一声,乌蒙青丝披拂下,耳垂极是红润,美眸翕张,睫毛轻颤。
“其实,我身上的毒有法子能解开了。”
燕夫人先是蓦然回头,看着李卯不似说假话的神情,肤若凝脂的鹅蛋脸上迸发出一阵狂喜。
“但是那位慧光大师告诉我说,需要你......”
“少爷!”
“那羽林军的统领被吊死在了城头!”
“什么?”
李卯猛然缄口,如雄鹰一般漠然将目光刺向府门口,冰冷桃花眸下压抑着莫大怒火!
燕夫人眉目担忧,关切的站起身,上前挽着李卯的胳膊一阵问询。
李卯只是安抚的拍了拍燕姨的胳膊,随即一甩袖袍往府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