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远去,冯唐迈入红楼,踏上顶层钻进了自己亮堂的厢房。
看着那梨花木桌案上摆着的齐整三张卷子,冯唐捋了捋胡子将吃食摆在脚边,走到跟前俯首看去。
待看见那熟悉的瘦金体时,这才满意的入座,挑出笔山之中一纤细的毛笔。
再倒上那么一杯小酒,摆上那么几包熟食,花生米,改卷开始。
“啧!”
“这酒,味真足!”
冯唐一手举着酒杯,一手看着一张字迹有些歪扭的试题卷尾看去。
根据这么一道卷尾题的水平,就能让他大概知道这张试题卷的主人是个什么水平,他改卷的速度也会更快一些。
冯唐沉眸看去,顺着那令人难受的字体,刚刚轻松的神情缓缓消失,脸色越来越难看。
“狗屁不通!他奶奶的让你谈收成稳定,你跟我说让其他行业全都解散去种地?”
“这是哪个混蛋的卷子!”——
冯唐气的吹胡子瞪眼,冲动之下就准备揭开一边的封皮去看这人是谁,但最后还是生生忍住。
毕竟这规矩那是传了几百年的,不能随便破。
于是冯唐眯着眼睛,拿起一边的红印子,在那最后一道大题上盖了个祭酒印,做下标记。
“混小子!你给老夫等着!”
与此同时,正在钗府之中,百无聊赖钓冬鱼的钗洛珩,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
“阿嚏!”——
钗洛珩怏怏不乐的摸了摸鼻子,将几十两银子买来的鱼竿随手丢进池塘里,瑟缩的往屋里赶去。
“是我大哥想我了吗?”
“这大冬天的,不去教坊司找美人暖身子,我感冒了怎么办?姑姑也真是的。”
国子监,水育楼。
冯唐满面恼火的将那两张批完的卷子随手扔到一边,旋即眯起了眼睛一把将那瘦金体的试题给拿了过来。
脾气之大竟是微微扯皱了那檀黄的纸张。
冯唐不耐的吐了口鼻息,手里攥着那么一捧煮熟的花生米,不时撬开外壳往嘴里塞去。
“小子你可算是完蛋了,老夫我现在脾气大得很!”
冯唐将卷子随意的铺展在桌案上,旋即将胳膊垫在桌子上,侧身剥着花生米,漫不经心的朝那试卷上看去。
“唔,老夫倒是差点忘了,这卷子第一题,就是这回考试的最后一题,只怕一开始这小子就傻眼了哈哈哈!”
冯唐仰天大笑,笑的颇畅快。
一想起那小子脸上的苦色,先前心里的那些不快全都一股脑消失不见。
“来吧,让老夫看看你凭什么敢说拿这次第一?”
冯唐捋着白胡子满面春风,抬眸朝卷子上看去,往嘴里塞着花生,念出声来:
“大周地大物博,跨越多种气候,因此各地的作物都有所不同。”
“但当今大周在于农业上有一巨大缺点,即是无论什么地段,均是不顾成本与收成之间的差值。”
“始终秉行北小麦,南水稻的单一耕作方式。”
“而觉得其他作物产量少,没有必要耕种。”
“其实不然,只要得到了相应作物适宜的环境,哪怕旱地也能结出米粒来。”
“很多种作物都没有得到很好的发掘,或是地皮的管理不尽完善。”
“因此因地制宜……”
冯唐眨眨眼。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啪——
冯唐手中的花生米悄然落地,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
微笑的表情表情僵在脸上,手上还保持着两指夹着花生米的姿势。
不过花生米早已消失不见。
不过刹那间就收敛了笑容,瞪大了眼睛,埋低了头接着迫切的朝下面的题目看去。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冯唐心中一突,用手比着往下看,满眼不可置信,摇头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
“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
“怎么可能......”
......
冯唐的嘴巴逐渐逐渐张大,最后也不知想起了什么,马不停蹄往下看去。
直到那道殿试原题——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冯唐长吐一口气,怅然若失的瘫倒在椅子上,双瞳失神的喃喃自语:“天才。”
“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