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们围绕棺木一圈诵经念咒,高阶祭司谢赫特虔诚的拆开绷带,用清水和草药清洗先王遗体,纳迦什双目紧盯眼前的尸体,寻找祭司王死亡的真相,虽然对柯普特并无感情,但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自己能成为葬仪教派最年轻的大神官根本原因,纳迦什还是对他充满感激之情。
柯普特的尸体灰暗苍白,已经失去了原有的色调,血管发暗凸起和肿胀的腹部格外引人注意。谢赫特剖开尸体的肚子,里边的脏器已经混为一团,恶臭、石油般的液体喷涌而出,引起祭司们阵阵惊呼,尸体胃部特别引人注意,一个肿瘤从内部撑爆胃壁吞噬了柯特普的生命。
“什么样的邪恶魔法可以做出这种事”纳迦什已经无心去听,他紧盯着先王扭曲的遗体,眼中散发着奇异的渴望。尼赫喀拉的魔法依赖众神的恩赐,所有的仪式和咒文都由众神的能量激发,经由葬仪教派上千年的研究,在生与死的领域有着辉煌成就,各大城邦的祭司王往往可以活百年以上,死后也能在来世继续享受无上权威。但是没有一种咒文能够让生命产生畸变。
这是众神之外的力量!纳迦什自确认这个世界真有魔法以来,一直废寝忘食的研究着各种葬仪教派的经卷仪轨,凭借着前世养成的良好作息习惯和科学的学习计划,纳迦什的理论水平已经超过了同一时期加入教派的祭司,他虔诚的向众神叩拜只为能够有一天成为众神的宠儿,而且他很有自信,尼赫喀拉的教学体制还是原始的学徒制,每一位高阶祭司会挑选几个见习祭司作为自己的助手,能够学多少全靠见习祭司自己观察,十年的学习成果可能还比不上21世纪中国高中三年所得,但是无论他的咒文念诵的再精准,符文绘制的再精确,始终无法成功施展一个法术,众神始终不曾把祂们的力量借给纳迦什。
这也是纳迦什最苦恼的地方,将暗影与火操弄在指尖是21世界每一个男人的梦想,为了魔法他可以放弃一切。现在的纳迦什就像一辆高级跑车,各方面配置都是同期顶尖,但是只要众神不给车加油,他永远无法启动。
神庙中已经有了不少闲言碎语,很多祭司在小声议论纳迦什是“神弃之人”,如果不是王室身份,他可能已经被赶出神庙,甚至成为献给众神的祭品。
柯普特是在出征赞迪里时去世的,据返回的将士宣称,他们的战车已经撕碎了敌军的侧翼,国王却突然摔倒在地,简短的痛苦嚎叫后就再没了声息。随军祭司虽然感受到魔法不同寻常的汇集,但是根本无从应对。听说赞迪里的使者会在新王登基时到来,也许该见见他们。
正午时分,宫殿外的大广场上满是贵族,他们带来给柯普特的陪葬品,并准备向新王宣誓效忠。
仆人们早已准备好了遮阳的小帐篷,里面摆满了各种冰镇水果和甜酒。越靠近大殿人越多,所有的贵族都希望能尽快被新王记住,一百二十名新晋乌沙比特矗立在石阶之下,他们的金色甲胄上闪耀着佩特拉的祝福。生者之城的新王——图谱特高居王座之上,俯瞰整个庆典广场,他脸上挂着激动喜悦的笑容,丝毫不像几个小时前才埋葬了父亲。
纳迦什在广场中央排队等待觐见新王,他的地位崇高仅在各邦国使节以及十二位大祭司之后。“诸神祝福您,圣者”大维齐尔的次序紧随纳迦什,伽兹德恭敬的向大神官低头致敬,尽管已经八十多岁,大维齐尔依然精力充沛,富有活力,据说年轻时他曾是王室图书馆的一名奴隶,先王在翻阅书卷时发现他总能迅速的找到自己想要典章,因此把他提拔自己的随从,二十年后更是任命为大维齐尔。“祈祷吧!一朝天子一朝臣,我的兄弟很快会任命新的大维齐尔”。
伽兹德位高权重,但是纳迦什依然保持着高傲的态度,先王已逝,失去了最大的靠山,纳迦什现在必须依靠自己来维护尊严和地位。适时的展露獠牙,才不会被人小觑!更何况,伽兹德虽然已经当了七年维齐尔,各大名门望族依然因为他的奴隶出身而拒绝接纳他。
“您的话语依然发人深省,为您的父亲效力是我的荣耀也是责任,若新王能够找到更好臣仆,我亦会万分欣喜。”伽兹德不动声色、不露锋芒软软的还击,似乎并不把纳迦什的嘲讽放在心里。
“我们还是一起去吧,国王一定很高兴见他的兄长”。伽兹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点在了纳迦什最大的危机上。根据尼赫喀拉的传统,长子要送给众神以报答诸神的恩赐,除了奴隶,每个家庭都会将长子送进神庙成为祭司,直到赛特拉大帝改变这一习俗。
赛特拉因弟弟早逝以长子身份接掌王权,因此他王位的合法性一直被各大神庙所非议,为了报复也为了永生,他创立葬仪教派并担任大祭司之职,从此国王变成了祭司王,同时他还规定,长子在神庙服务过一段时间就算尽了义务,只要放弃神职就可以返回自己的家庭继承祖先的荣耀。换句话说,如果纳迦什在先王去世前还俗,那么王位本该是他的。
纳迦什没有继续纠缠,拾阶而上继续前行。赛特拉王庭是整个尼赫喀拉最大的宫殿,高12米,长1200步,砂岩墙壁、大理石地面以金线和红玛瑙装饰,如今这座大殿里挤满了各城邦大使、王公贵族以及他们的仆从。
巴格的代表团身穿沙漠黑袍、卡萨拜人皮肤金黄、莱弥亚人裹着丝绸、赞迪里的使节涂抹着绿色的颜料,显得特立独行。祭司王的宝座空着,新王正站在高台下一位衣着华丽的显贵面前,图谱特面部圆润,笑容温和,没有王者的高傲冷冽,更像一位邻家小弟。
见到纳迦什走来,王者礼貌的点点头继续和面前的大贵族交谈“生者之城永远欢迎奈库蔑特,感谢您的仁慈与慷慨,相信那些被放还的将士也会衷心祝福您”。纳迦什惊讶的审视着面前的显贵,他竟然是赞迪里的君王,杀死喀穆里祭司王七天以后,他竟然亲自赶来参加新王的登基大典,丝毫不担心新王为父报仇。
赞迪里的祭司王纳库蔑特是个阴险狡猾的人,纳迦什紧盯着眼前人,去年赞迪里以荒诞的理由挑起和喀穆里的贸易纠纷并停止上缴贡品,先王柯普特为了维护喀穆里在尼赫喀拉的领导权,被迫出征并死在战场上。现在他更是嚣张的亲自来到喀穆里炫耀自己的赫赫战功。
“大家欢呼吧!赞迪里释放了所有被俘获的将士,几天后你们的亲人将会回到你们身边”图谱特高声向人群宣布,好像他刚赢得了一场外交胜利。那些亲人被俘获的喀穆里贵族衷心欢呼,那些外邦使臣则像看傻子一样盯着新王微笑。纳迦什痛苦的闭上眼睛,喀穆里战败以后整个城邦都弥漫着一种哀伤和愤怒的氛围,凭借数百年的国力优势,完全可以再来一次远征,大多数贵族也做好了全民动员的准备,想要救回被俘获的家人,喀穆里和赞迪里鹿死谁手还未可知。纳库蔑特来到喀穆里并不是为了和平而是在提醒各国自己才是战争的胜利者,释放战俘则巧妙的化解喀穆里贵族们的发动战争的动力之源。
失而复得之后会更加恐惧失去,被俘获的贵族们好不容易才回来喀穆里,短期内是不会愿意再次走上沙场。
“哥哥,欢迎你的到来”他愉快的向纳迦什招手,“很高兴你在这里见证我们和赞迪里的和解”。图特普没有发现刚才犯下的错误,更没有意识到纳迦什对他王位的威胁,拥有儿子之前,纳迦什是最有可能继承王位的人。纳迦什没有回应新王的招呼,而是冷冷的盯着纳库蔑特,没有了战争的威胁,赞迪里今年依然不会上缴贡品,而其他城邦也会有样学样,喀穆里领导尼赫喀拉的时代结束了。赞迪里的守护神是蛇神奎阿夫,纳库蔑特则是毒蛇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