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挠了挠头,想不出其他成语,不耐烦地问。
“四个。”
“四个还不够?”苏凌瞬间来了火气,铜铃般的眼睛直愣愣瞪着喜娘。
林父和林母不动声色地挡在喜娘面前,缓声说道:“不够,还差六个。”
“老子说够,那就是够!”苏凌向来看不起平头百姓,这会子他更是认定了林家人不肯给他面子,气不打一处来。
“姑爷不妨耐着性子,再说出几个。”
“让开!”
“姑爷,这是我们柳州老家的婚典习俗,还望姑爷守一下规矩才好。”林母赔着笑,好声好气地说。
“给小爷滚一边去!”
苏凌心烦意乱,伸手猛地将林母推到一边。
“姑爷,你…”
林母作势倒地,前额磕在了石阶上,口角处鲜血淋漓不止。
“装什么?”
苏凌醉得稀里糊涂,没有看清地上的血迹,又抬脚狠狠地踹向试图搀扶起林母的林父。
林父跟着轰然倒地,“噗”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原本热闹喜庆的闹亲环节,瞬间变得诡异了起来。
沈无忧混在人群中,为林父林母极其糟糕的演技头疼不已。
尤其是林母!
前额磕在石阶上也该是前额出血,嘴里忽然吐出一口黑血,实在突兀。
好在苏凌酒劲儿上头,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林父此刻也在为自己拙劣的演技捏了把汗。
为了弥补自身在演技上的欠缺。
他只能凭意念脑补着林母当场暴毙,找准了情绪,嚎啕大哭了起来,“孩儿她娘,别吓我孩儿她娘!救命!快来个人,救救我夫人。”
喜娘蹲下身,探了下林母的鼻息,反射性地缩了手,“林老爷,令夫人好像没气儿了!”
“小爷只是轻轻推了她一下,你们可别想讹诈小爷!”
苏凌吓得后退了几步,真要是闹出人命,他爹定会骂死他不可。
“苏公子,你这性情过于暴躁,我是再不敢把女儿嫁给你,就此退婚吧!”林父冷哼了一声,立马提出了退婚的要求。
“三媒六聘都下了,怎可轻言退婚?”
苏凌谨记着裴行止的嘱托,万万不敢答应退婚一事。
“爹,娘!”
林清水听到屋外的动静,刚打开大门,就见林父林母浑身是血。
她扑了上前,伏在昏迷不醒的林母怀里哭个不停。
“娘啊,求你别吓女儿,求你别死...”
“清水,你听我解释,我只是轻轻推了丈母娘一下...”苏凌蹲下身凑到林清水面前,强行抓着她的胳膊,试图为自己辩解一二。
“你我还未成婚,你就公然在我家门口行凶,我不嫁你了!”
“我娘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要报官抓你。”
林清水看着醉态横生的苏凌,心中暗暗庆幸,得亏她听了沈无忧的劝导,真要是嫁给这个孬种,她还不如去死。
“这么点事儿报官做什么?这样,我来出钱给丈母娘治病,如何?”
“我娘都没气儿了,你竟还说这是小事?你告诉我,在你心中,什么样的事才算大事?”
“肯定还有救的,不过是跌了一跤...”苏凌见林父给林母施救了半天,林母也不见醒,吓得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要是不想去官府,那就麻溜地把退婚书给签了!往后你我一别两宽,我们林家的事再与你无关。”
“签就签!不就是一个被人睡过的贱民?你当我稀罕你?”
苏凌立刻接过喜娘递来的白纸,墨笔一挥,便开始撰写退婚书。
他寻思着这婚必须快点儿退掉。
林母怎么叫都叫不醒,应该是凶多吉少。
林清水亲口说的,若是退了婚,林家的事再与他无关。
这么一来林母就算是死了,他才好为自己脱罪...
苏凌写好一式两份的退婚书,立马签上名字画了押,“林清水,你给我听着,退婚后你母亲要是出了什么事,可不能讹上我们苏家。”
“一言为定。”
林清水麻溜地签上了自己的姓名,并照模学样地画了押。
做完这一切,她又开始为林母抹起了眼泪。
“我们走!”苏凌担忧林母暴毙,带着迎亲队伍速度逃离了现场。
街坊邻里完全没有预料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有的担心林清水名声不好,往后再也找不到好婆家,有的觉得林家风水不好,家中几人接二连三地出了祸事。
不过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林清水退婚的举措没毛病。
“沈姑娘真是好谋略!”
顾景炎在暗处观察了好一会儿,这才走上前,试图同沈无忧搭上话。
沈无忧看戏看得起劲,并未注意到来者是谁,随口问道:“怎么说?”
“此前由于林清水更改口供,苏凌五人被无罪释放已成定局。这种情况下想用律法来制裁他,无异于痴人说梦。”
“沈姑娘设计了这么一场退婚骗局,便可轻而易举地毁了苏凌的声誉。”
“这两人没能成婚,大家依旧会认为他欺负过林姑娘。”
“加上拳打准岳父岳母,哪怕他春闱高中,有了这样的前科,也注定得不到重用。”
顾景炎的分析倒也算是合情合理,不过有一点他是想错了。
沈无忧根本没有想过利用林清水断绝苏凌的仕途,她只是想要救下一个无辜的女子,仅此而已。
“沈姑娘这般出色的谋略,若是在朝为官,定能有一番大作为。”
“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救下林姑娘。”沈无忧淡淡地回答道。
“......”意识到自己将马屁拍在了马腿上,顾景炎显得有些尴尬。
他轻咳了两声,即刻找了新的话题,“对了,沈姑娘今日怎么有空出府?”
“想出就出了。”
沈无忧抬起黑亮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顾景炎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咬牙切齿地道:“王爷,有件事我正好要向你讨教一二。”
“什么事?”顾景炎以为沈无忧认出了他,局促地吞咽着口水,后背狂冒冷汗。
她若质问他为什么装采花贼骗她,他该怎么回答?
要不,佯装自己精神不正常,体内住着两个性格截然相反的灵魂?又或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跪下向她道歉...
“王爷,你且好好瞧瞧,这枚腰佩是不是你掉的?”沈无忧从腰封中取出了腰佩,给顾景炎递了过去。
“确实是本王的。”
顾景炎接过腰佩,俨然没有察觉到沈无忧攥得咯咯作响的拳头,随口一问:“沈姑娘是在何处捡到的?”
“王爷想知道吗?”
“......”
察觉到沈无忧的语气不太对劲,顾景炎眼皮狂跳。
难道,这腰佩是他在夜探沈无忧卧房时掉落的?
按理说,应该不至于。
他这枚腰佩从未在关键时候掉过链子。
再加上从小到大他都是运气爆棚的天选之子,顾景炎深信,老天不会这么玩他...
做了半天心理建设。
他终于镇定下来,目光柔和地看向沈无忧,莞尔答道:“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