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陈大人都被下了药,孙大人还试图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对你图谋不轨,幸好御史来得及时。”顾景炎缓声解释。
“孙大人,你为何要这样对我?莫不是怪我揭发了你负责采购的那批蜡烛有问题,蓄意报复?”沈无忧站起身,指着瘫软在地上用双手捂着关键部位的孙海,愤慨发问。
早前,她让陈岁上书到圣上面前,阐明孙海滥用公权,以权谋私的行为,故而圣上一定会在短期内特派都察院御史前来调查此案。
她就是料准了这一点,才会将计就计,引孙海和卓宏章两人持续性作乱。
至于这群人为什么会到得这样及时,主要是因为考场上的监考人员之中藏有都察院的耳目,都察院的人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她受到伤害…
“沈考官,你误会我了,我没想过报复你。”被沈无忧一通质问过后,孙海的气势更弱了几分。
他深知沈无忧是个记仇的主儿,只能寄希望于都察院这群人别把事情搞大。
让他大失所望的是,都察院素来公正,根本不存在徇私枉法的可能性。
这不,都察院御史让人将桌上的糕点采样备份后,遂又同沈无忧说道:
“沈考官稍安勿躁,今晚你与陈大人被迷晕之事,大理寺很快会介入调查。至于孙大人负责采购的蜡烛存在瑕疵的问题,都察院已经接到圣上旨意,定当彻查到底。”
“有劳大人。”
沈无忧冷眼看向哆哆嗦嗦穿好裤子,俨然没有方才那般嚣张气势的孙海。
这个狗东西竟还想着轻薄他,今晚她势必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不过都察院的人还在,她自然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
都察院御史为了锁定涉案人员,又问了一句:“沈考官,卓大人和裴将军人在何处?”
“卓大人说万事以和为贵,这才自掏腰包特意请我和陈大人一道前来后堂小聚。我没吃上几口糕点就晕了,至于卓大人去往何处,我并不知。”
“裴将军今晚在闹肚子,很多考生都看到他在巡逻过程中当场失禁,此刻应该还在茅房之中。”
沈无忧如实简述了两人的情况,她说得简洁明了,不过所有的要点都没有漏下。
孙海哭丧着脸,小声地同都察院御史求着饶,“刘大人,我当真没有坏心眼,沈考官也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这不过是个误会,要不我向她赔个礼,这事儿就这么翻篇,行不?”
“孙大人,在场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你光着腿对沈考官图谋不轨。要不是本官来得及时,谁知道你还会做出什么样的混账事?”
都察院的人向来看不起礼部这群道貌岸然的老匹夫,今晚得见孙海这等下三滥无耻行径,更是大跌眼镜...
不多时。
外头下起了瓢泼大雨,卓宏章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神色从容地回了后堂。
“卓大人,你方才去了何处?是不是你授意的孙大人,让他对沈考官实施侵害?”都察院御史眯了眯眸,犀锐发问。
“我方才去了一趟茅房,这里发生了何事,我并不清楚。”
卓宏章没想到都察院的人会挑在这个时间点过来,原先的计划落空不说,还惹了一身骚,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没过多久,裴行止也捂着肚子,由着梁非搀扶着走了进来,“无忧,出事了。”
“何事?”
“今夜风大,考场为防止考生作弊,在构建之初,便选择了用简单的隔断隔开考生座位。但也就是因为这样,导致考场四面透风,今晚风大,由于没有事先采购蜡烛防风罩,考生们根本没办法点蜡。”
闻言,卓宏章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许,混浊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幸灾乐祸。
沈无忧第一时间看向卓宏章,问道:“卓大人,礼部可有备好蜡烛防风罩?”
“我之前不是给你看过春闱期间需要采购的所有用具?你又没有说过要准备这个,我自然没有让人准备。我们礼部不过是起到一个辅助作用,有关春闱的所有事项,主要还是由你来负责。”
“卓大人,话不是这样说的。”
沈无忧见卓宏章试图推卸责任,沉着脸质问他,“你身为德高望重的前辈,提醒一下我这个经验不足的后辈,又能怎样?你是巴不得我出丑,还是巴不得考生们集体发挥失常?”
“现在说这些有何意义?与其和我争长论短,不如好好想想补救的办法。”卓宏章双手交握于袖中,对于沈无忧的质问,他是一个字都未曾作答。
孙海则安静地立在一旁,眼下都察院和大理寺都在着手查他,这意味着他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弄丢头上的乌纱帽。
这种情况下,他再也没有心情去逞口舌之快。
“沈考官,不好了!考生们因点不着烛火,都在抗议呢。”没一会儿,又有一将士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你让他们稍安勿躁,一刻钟之内,我定能妥善解决。”
沈无忧交代完毕,再次将矛头对准卓宏章,“敢问卓大人,春闱之前又或者春闱之中可有找过钦天监的人看天象?”
“未曾。”
“大人为何要扯谎?钦天监的人说了,你曾两度前去问询,他们明确告诉过你,今夜会有极端天气。既然你早就得知今夜会狂风大作,为何不出言提醒?”
“沈无忧,你放肆!本官好歹是礼部尚书,不是阶下囚,你有何权利质问我?”卓宏章也来了火气,他为官多年,还从未遇见这么没有眼力见的人。
“她是春闱主考官,春闱期间她的权利高于所有人。”顾景炎即刻插了句话,给足了沈无忧排场。
“……”
卓宏章见顾景炎发话,再不敢反驳,索性耷拉着脑袋偃旗息鼓,继续装死。
反正这事如果得不到解决。
遭殃的一定是沈无忧,他根本没必要来操这个心。
“卓大人,我且问你,往年春闱用过的几万个防风罩在哪里?”沈无忧做出一副气愤难当的模样,再次质问他。
“这种琐事不归我管,我不知道。”卓宏章撇着唇,铁了心耍起了无赖。
孙海被吓破了胆,再不敢作妖,小心翼翼地补充道:
“往年用过的防风罩多有破损,再不能投入使用,我已于不日前清点库房的时候,让人拉出去处理了。”
“你确定那批防风罩全部破损了?”
“我...我确定。”孙海寻思着,反正防风罩已经被他处理,左右没有证据,怎么说全凭他一张嘴。
“你撒谎!”
陈岁还没等孙海说完,便愤慨陈词,“孙大人,库房里那几万个防风罩明明没有几个破损,还是八成新的,我亲眼见过!”
“陈岁,你翅膀硬了是吧?你莫不是看上了我的位置,想着编造谎言混淆视听,从而取代我的位置?”
孙海见陈岁跳出来检举他,心下大为不爽。春闱风波过后,他定要让卓宏章好好修理陈岁这个狗杂种!
陈岁看着孙海气急败坏的模样,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地说:“沈考官未雨绸缪,事先让我截获了那批防风罩。现如今,那几万个八成新的防风罩还在贡院的库房里躺着,不信你可以自己去看。”
他在礼部的这一二十年间,吃尽了苦头,受了不少窝囊气。今日,算得上是他进礼部以来,最爽最解气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