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海的叫声太过凄惨,为暴雨倾盆的深夜增添了一丝诡异的气息。
沈无忧和裴行止两人赶到孙海卧房时。
陈岁,梁非等人也纷纷赶了过来。
梁非胆大,他率先走进卧房,用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蜡烛点燃的那一瞬。
所有人都跟着闭住了呼吸。
放眼望去,就见孙海光着膀子,浑身是血地瘫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嚎叫。
而他的命根子。
已经和他的身体彻底分离,此刻正被两只体型巨硕的老鼠啃咬着。
“救我,快救救我...”
孙海瘫在地上抬着那双血红的眼眸,朝着来日伸出了胳膊,“救我!我不想死...”
沈无忧蹙着眉头,仔细地观察着他的伤处。
方才顾景炎明明是用匕首齐根切断的,怎么又突然冒出两只老鼠?
难道...顾景炎只是口头上答应了她,事实上并没有替孙海上药包扎伤口?
“孙大人,你这是?”
梁非迅速蹲下身,仔细观察着他血肉模糊的伤处,“你这伤是被老鼠啃咬出来的?”
“我不知道...我感觉像是有人用刀砍下来的!”
孙海疼到浑身战栗,他的目光倏然落定在沈无忧身上。
下一瞬。
他如同发疯了野兽一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从血糊糊的地上站了起来,夺过梁非腰间佩剑,朝沈无忧冲了过去。
“贱人,一定是你害的我,一定是你!我告诉你,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过你!”孙海面容狰狞,眼里是嗜血的光芒。
然而他还没有冲到沈无忧跟前,就因伤处剧痛难忍,狠狠地跌倒在地。
手中长剑也跟着“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陈岁见状,忙挡在沈无忧面前,他担心沈无忧看到这么血腥的画面会害怕,关切地问了一句:“沈考官,你要不先出去回避一下?”
“不用。”沈无忧摇了摇头,“我是医者,见过许许多多血腥的场面,这不算什么。”
裴行止狠狠地瞪了陈岁一眼,心下陡然生出几分怒火。
沈无忧是他的妻子。
陈岁这厮凭什么上赶着献殷勤?
“医者...”
孙海这才想起来沈无忧的医术似乎很高明。
他的眼里再次燃起亮光,连滚带爬地跪伏在沈无忧脚边,苦苦哀求,“沈无忧,刚才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你出言不逊。你要是能够医治好我,我必定重金酬谢。”
“晚了,孙大人。”
沈无忧指着那两只餍足的老鼠,道:“你应该在第一时间将那截残躯保护好。这会子那两只老鼠都快啃没了,你让我怎么医?”
“是你放的老鼠,对不对?一定是你!”孙海抬起头,仇恨地瞪着沈无忧。
“一刻钟前,我还在巡逻考场,陈大人和梁副将可以为我作证。这一刻钟里,我也并非单独一人,裴将军一直陪在身侧。”沈无忧气定神闲地解释道。
她并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孙海能有今天,纯属自作孽。
“除了你,还能有谁?”孙海的目光从屋内的每一个人脸上扫过。
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顾景炎那张邪肆的脸。
只是...他无凭无据,哪里敢指认权倾朝野的九王殿下?!
“孙大人,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这样小心眼?依我看,你这破烂根子十有八九就是老鼠咬掉的,有句话叫做人贱自有天收。”
梁非本就看孙海不爽,见他还想着污蔑沈无忧,瞬间来了火气。
他得知沈无忧差点儿被孙海轻薄的时候,就气得想要阉了孙海。
再怎么说,沈无忧都是裴行止的妻子。
孙海意图轻薄沈无忧,不就是在打裴行止的脸?
奈何裴行止生性温润,别人都骑到他头上来了,他还是不打算向孙海出手。
事实上,只要他发句话。
近两百武将都会一拥而上,将孙海先阉之而后快。
“男子私处我不便观瞻,还是先请太医来治伤吧!”
沈无忧淡淡地说了一句,旋即转头看向卓宏章,“卓大人,孙大人与您交情不浅。怎么他出了这么大的事,您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担心?反倒...还有些幸灾乐祸?”
“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颠倒是非!”卓宏章冷哼了一声,这才吩咐了手下文官赶去请太医。
平心而论,孙海已经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
死亡才是一颗废弃棋子的最终归宿...
“你们留在这里看着孙大人,我出去透透气。”
沈无忧终归是女子,这样的场景她确实是该回避一下的。
踱步回自己的卧房门口。
她竟发现顾景炎此刻正蹲在她房门前,醉眼迷离,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倒地晕厥。
“王爷?”
沈无忧左右四顾,再三确认周遭没有旁人,这才凑了上前,“王爷,你怎么还在贡院里?”
“今晚喝多了,酒劲上头,走不动道。”
顾景炎抬起眼眸,见来者是沈无忧,又下意识地往身后缩了缩,“我很臭,你快走吧。”
“可是你就这么蹲在我卧房门口,要是被人发现,我必定是百口莫辩。”
“那怎么办...我走不动道。”顾景炎委屈巴巴地看向沈无忧。
这几天他喝酒就跟喝水一样,抄起酒瓶就是干。
他本是千杯不醉的体质。
为求一醉,今晚特地喝了府上珍藏的花颜醉。
花颜醉刚喝下肚的时候可能没什么感觉。
过上一两个时辰,才会上头,而且后劲极猛。
“你就不能找个没人的卧房躲一躲?”沈无忧很担心顾景炎被巡逻的将士发现,压低了声道。
“我不知道哪里才是安全的,想躲进你的卧房,可你说过没有你的允许,不能随便进入。”
“先进来吧!”沈无忧多少有些无奈。
早知道门口还蹲着一只醉鬼,她就该把解酒的丹药也给带过来。
顾景炎缓缓起身。
他双手扶着门框,跌跌撞撞地跟在沈无忧身后进了卧房。
进门后沈无忧并未点蜡。
顾景炎醉得太厉害,裴行止若再次抽风跑来,她是真的无力应对。
“王爷,你现在坐会儿。我给你打盆凉水,洗洗脸。”
沈无忧摸黑拿上了卧房里的铜盆,准备出去接盆水。
顾景炎身上的酒气太重了。
一会儿她还需要点几根熏香散散味儿。
“麻烦了。”顾景炎并着双腿,规规矩矩地坐在桌案前,迷离的醉眼里满是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