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上身赤裸,破烂不堪的裤子上也是血迹斑斑。
她一边哭,一边朝着马车疾行的方向迎面跑来。
“主子,这女娃怕不是遭遇了什么迫害...”
追风险险地避开女孩,紧急刹住了马车。
“王爷,借你的披风一用。”
沈无忧拿上顾景炎搁置在马车上的披风,快速跳下车,披在了女孩肩膀上,“发生什么事了?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姐姐...”
孩童怯懦地开了口,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写满恐惧。
“诶?你...”
沈无忧察觉到眼前的女孩声音略粗,下意识地攥住了女孩的手腕,通过摸骨才发现眼前长发披肩的女孩,实际上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孩。
“姐姐,快跑。”
“什么?”
沈无忧已经察觉到不对劲,她立马松手快步后退了几步。
“无忧!”
顾景炎见状,第一时间抓住了沈无忧的胳膊,将她推向一旁较为安全的距离。
而他自己,也被身后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从沈无忧的视角上看,那孩童就像是烟花一样瞬间炸开,血浆流了一地,染红了顾景炎的大半张脸。
“你没事吧?”
顾景炎见她呆呆地望着地上那具并不完整且极其可怖的尸体,下意识地挡住了她的视线。
“没事。”
沈无忧惊魂未定地站起身。
也不知道是被顾景炎推得动了胎气,还是被这般血腥恐怖的场景吓得丢了魂。
她只觉腹部隐隐作痛,整个人都不太舒服。
“真的没事?”
顾景炎不放心地搀扶着她,“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我没想到这群人这样丧心病狂,竟拿这无辜稚子的身体当利器!”
沈无忧气急,她早就知道官场腐败,官官相护狼狈为奸,可亲眼得见他们的狠厉手段,还是会气到发抖。
“先上马车,此地不宜久留。”
顾景炎的面容也很是凝重,世人皆说他变态,事实上,他可从未残杀过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他回眸看了眼地上小小的尸首,沉声叮嘱着追风,“得空的时候,记得让人将这孩子埋了。”
沈无忧上了马车后,身体依旧很不舒适。
另一边,养心殿上。
文武百官皆已悉数到齐,顾北宸的视线从殿下乌泱泱的官员脸上扫过,好一会儿才停驻在了裴行止的身上,“裴爱卿,裴沈氏怎的没有和你一同前来?”
“启禀皇上,臣今早出门时,她还未起。臣本想等她,她执意让臣先走。”
裴行止眼瞅着沈无忧到现在都还没来,便知她凶多吉少。
想到她很有可能已经身首异处,他心底里骤然生出一丝惋惜。
他不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爱过她。
像他这样自私自利薄情冷血的人,永远是利益至上的。
哪怕爱过,这份掺杂着太多私欲的爱也注定廉价...
而朝中官员听裴行止这么一说,对沈无忧的所作所为更加不满。
卓宏章见状,即刻上前一步,慷慨陈词,“皇上,事实证明,女子确实难担大任!”
“卓大人,话不是这么说的。裴沈氏肯定是遇到什么意外,耽搁了!”陈岁很是担忧沈无忧的安危,他频频回头往殿门口的方向望去。
“她连早起上朝的毅力都没有,这般差劲,还能做成什么事?”
卓宏章冷哼,他估摸着沈无忧到现在还没有现身,人肯定是没了。
沈无忧一死,他头顶上的乌纱帽便算是彻底保了下来。
此情此景,单凭陈岁一人,绝对掀不起任何风浪。
都察院那边,顶多只是查到孙海那里,暂时还查不到他身上。
至于青竹别院里的巨额钱款。
他若是一口咬定是被人栽赃嫁祸,再将钱款上交至国库,想必圣上也不会深究此事。
“皇上,臣有本要参!”
“卓爱卿请讲。”
顾北宸犀锐的视线又一次从众人身上扫过。
这一回,他不止发现沈无忧还未到场。
顾景炎和司熤二人也同样没有到场。
顾北宸早有预料,沈无忧进宫途中必遭伏击。
他之所以毫无动作,不过是想要看看,顾景炎为了她到底能做到何种地步。
卓宏章将奏折递上后,特特清了清嗓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一字一顿地说:“臣认为,裴沈氏身上有三处错。”
“说来听听。”
顾北宸粗略地浏览着卓宏章递上的奏折,淡淡地回了一句。
“其一,裴沈氏于春闱大考期间,要求两百文官两百武将脱衣验身,于理不合,有辱斯文。”
“其二,裴沈氏以权谋私,擅自用她名下商铺进购的蜡烛作为考场专用蜡烛。”
“其三,裴沈氏口口声声说要誓死维护考场公平秩序,期间却被人指控偷摸透题给她表哥谢羡之。”
“这三点错处,足以证明她一介女流之辈,鼠目寸光,难担大任,还请皇上明鉴。”
卓宏章说完,刹那间便涌出十来位朝中官员附和着他的说辞,将沈无忧贬低得一无是处。
陈岁急了眼,他还想着让裴行止为沈无忧说上两句。
他官品低下,说话分量自然不及官居正二品的裴行止。
“裴将军,卓大人这分明是在颠倒是非,是可忍孰不可忍。圣上最是信任你,要不你为沈考官多美言两句?”
“......”
裴行止只当没有听见陈岁在说些什么,微微偏转过身,煞有其事地同梁非窃窃私语。
梁非则一脸困惑地看向裴行止。
好一会儿,他终是没忍住心中好奇,试探性地问道:“将军,卓宏章颠倒是非黑白,你为何不肯出面驳斥他?”
“我同无忧是结发夫妻,关系太过亲厚,反倒不便替她说话。”
“可...末将实在看不过眼。卓宏章恶贯满盈,竟还好意思往他人身上泼脏水!”
“再等等看,相信圣上自有定夺。”
裴行止只当沈无忧已经死在了群臣设下的伏击中,人都已经死了,他自然不可能傻到为一个死人出头。
梁非抿着唇,对于裴行止的不作为颇有微词。
印象中,裴行止骁勇善战,又极擅谋略,为人正直果敢。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坚定不移地跟在裴行止身边。
可现在看来,裴行止似乎远比不上沈无忧。
沈无忧是真心实意地在做事。
而裴行止,就像是一株立场极其不坚定的墙头草。
只知审时度势,只会趋炎附势!
林祥睿见文武群臣对沈无忧的非议声越来越大,这才不疾不徐地站出来,同顾北宸说道:
“皇上,事实证明裴沈氏确实难担大任。春闱期间,她数次犯下大错,幸亏卓大人,裴将军等替她善后。依臣之见,裴沈氏监考不利,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臣附议!”
卓宏章连忙补充道:“裴沈氏定然是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这才不敢上朝面圣,还请皇上明鉴!”
“谁说我不敢上朝面圣?”忽然间,一道清丽的声音自殿外传来。
紧接着,在众人齐刷刷的目光中。
沈无忧穿着染满血迹的衣裳,挺直了背脊,信步走入养心殿。
她身后分立着顾景炎和司熤二人。
顾景炎身上的玄色衣袍虽看不清血迹,但他的脸上脖子上,早已被殷红血迹所染。
加上他皮肤偏冷白。
乍眼看上去,仿若从修罗地狱爬出的恶鬼,令人望而生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