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忧挑了挑眉,看向恼羞成怒的裴老夫人,缓声说道:“我记得八个月前的赏菊螃蟹宴,母亲夸赞了好几次吹奏《凤求凰》的清倌人,现在想来,似乎就是这位崔倌人。”
“你别胡说!”
裴老夫人很是心虚,她很担心螃蟹宴上的其他人也记得这事儿。
沈无忧若是找来了人证,她就彻底洗不清了。
“我有没有胡说,继续问问不就知道了?”
沈无忧侧身看向跪伏在地的崔浩,沉声问道:“崔浩,污蔑朝廷命官的家眷是重罪。你口口声声说,同裴老夫人有染,可拿得出你们相好过的证据?”
“老夫人之前喜欢粉色肚兜,吃了一次毒菇汤后,便再也不喜欢粉色。她最近沉迷薄纱肚兜,若隐若现,比原先更勾人。”
“情到深处,她总喜欢叫我邓郎,还让我叫她红梅。”
崔浩双眼发直,讷讷地说着他和裴老夫人相好的各种细节。
裴老夫人羞愤至极。
若不是苏墨玉搀扶着,怕是立刻就要晕死过去。
裴行止则陷入了沉思之中。
上回他母亲喝了毒菇汤,嘴里便一直念叨着邓郎。
这一回,他又从小倌嘴里听到“邓郎”。
难道,他当真是他母亲和野男人苟合生下的野种?
想到这里。
裴行止看向裴老夫人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厌恶...
沈无忧并不认为裴老夫人找了个年轻的小倌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裴老夫人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为了一座贞节牌坊,一辈子穿着黑压压的衣裳,过着清汤寡水的生活,实在是不值得。
男未婚,女未嫁的,在一起谈谈恋爱也没什么。
主打一个你情我愿。
只是,裴老夫人不该来找她的麻烦。
她这人,睚眦必报。
吃什么都行,就是不想吃亏。
沈无忧给崔浩下的乖乖粉剂量十分有限,眼瞅着他很快就要恢复神志,抓紧问道:“崔浩,我再问你,和你有染的人明明是裴老夫人,你一开始为何要出言污蔑我?”
“是裴老夫人让我冤枉你的。她说只要我一口咬定和你有染,就能坐实你的污名。到时候她便能讹诈你一大笔钱,我也能从中得到丰厚的报酬。”
崔浩话音一落,脑子里好像出现了卡壳的情况。
他迷茫地抬起眼眸,环视着周遭向他投来的或讥笑或愤怒的目光,心下咯噔了一下,暗叹大事不妙!
想起自己一个劲儿地将真相脱口而出,崔浩紧张得汗流浃背。
他偷瞄了眼脸色铁青,像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裴老夫人,微缩着肩膀,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个时候,他再翻供怕是不能了。
沈无忧毕竟是朝廷命官,他的供词若是反反复复。
肯定是要被定罪的。
崔浩思来想去,还是打算硬着头皮装死到底。
反正他的脸面早就丢光了。
让众人得知他一直在骗富贵夫人的钱财也没什么。
总比污蔑朝廷命官被重罚来得好。
裴老夫人见事情败露,再也顾不上许多,她冲上前,愤怒地指着沈无忧的鼻头,歇斯底里地咆哮出声:“沈无忧,我裴家待你不薄,你怎么可以联合外人,这么算计我!”
“我怎么算计你了?我原本可没想着上公堂,是你咄咄逼人,非要说我和你的粉面书生有染。”
“我若不肯认,你就要以我私通小白脸的罪名,侵吞我的所有财产。”
“这种情况下,我自然是要为自己伸张正义的。再说,你平时装得那么清心寡欲,谁知道你和崔浩还有私情?”
沈无忧有时候觉得自己还挺倒霉的,稀里糊涂地碰上了一个总想着吃绝户的软饭夫君,结果又摊上了一个总想夺她财物的恶毒婆婆。
要不是她留了个心眼,她怕是早就死在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裴家后宅之中了。
裴老夫人为了洗脱身上的污名,有生以来第一次服了老,“你休要胡说八道!我都这个岁数了,怎么可能和这么年轻的男子有染?”
“谁知道呢?想来年龄从来都不是距离。年纪越大,越喜欢这类粉面油头的年轻男子,也说不准。”
沈无忧耸了耸肩,而后指着崔浩脖子上的红斑说道:“想必大家都听到了的,大夫说崔浩的花柳病已经发展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你们看,他脖子上的红斑,在医学上,又被称为杨梅疮。”
公开指认崔浩的大夫立刻补充道:“没错,就是杨梅疮!杨梅疮是花柳病的一种表现形式,主要特征是皮肤上出现红斑、丘疹、溃疡等症状。”
崔浩胆怯地缩了缩脖子,意识到这一次可能闯了大祸,脸上厚厚的粉已然被冷汗浸湿,本就粗糙的妆容此刻更是不能看。
整张脸黑一块白一块,狼狈得不成样子。
沈无忧见崔浩这般模样,又指着裴老夫人脖颈上的红斑,故作惊讶地道:“老夫人,你脖子上的红斑似乎也是杨梅疮呢!”
“我...”
裴老夫人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也被染了脏病。
她瞬间僵在了原地,无助地看向面容冷硬的裴行止。
见裴行止根本不搭理自己。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苏墨玉则不动声色地和裴老夫人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她可不想被染上花柳病。
得了这样的脏病,面子里子都要被丢光,还不如一死了之呢!
堂外围观的百姓也算是看明白了,真正和粉面书生有染的,并非是沈无忧,而是裴老夫人。
“啧...还真是看不出来,裴老夫人会做这样的事!”
“这位沈家嫡女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居然嫁到了这样的人家!”
“可不是?我记得前段时间,裴将军为了夺财,还给人做过伪证,意图坐实沈家嫡女杀人的罪名。”
“裴老夫人为老不尊,裴将军宠妾灭妻,沈家嫡女这次能顺利和离,也算是她的造化。”
“不过听那小白脸的描述,这位裴老夫人还挺会玩。”
“粉红肚兜变薄纱肚兜,真真是妙极了!我家那位要是这么会,就好了。”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你要是喜欢你也可以去勾搭裴老夫人,到时候别染上一身杨梅疮就算是你的造化了。”
......
裴老夫人听到堂外对她的非议声,有那么一瞬间,真想一头撞在柱子上,死了便可以一了百了。
可是...撞柱多疼呀!
她这一生也算是经历了诸多风浪的。
越是在困境,她越要坚强。
只要一家人齐心协力,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行止,你可千万别听沈无忧在那胡说八道。咱们斗不过这巧舌如簧的恶女,只能是吃了这亏,往后不再同她来往便是。”
裴老夫人很快就给自己找了台阶,没脸没皮地想要当做无事发生一样,快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裴行止和苏墨玉二人此刻是一点儿也不想和裴老夫人扯上关系。
他们只知道崔浩是裴老夫人找来污蔑沈无忧的工具人。
却不知,裴老夫人竟和这个工具人有过私情...
没染病的话倒还能辩驳上两句,主打一个死无对证。
可现下,裴老夫人也染了病。
这事儿再这么闹下去,丢脸的只能是裴家。
“夫君,咱们还是先走吧!这么多人盯着,实在是丢人得紧!”苏墨玉也感觉脸颊上火辣辣的。
她的脸皮算是很厚的,但比起裴老夫人,终归是要逊色一些。
“也好。”
裴行止强忍着要当场斩杀崔浩的冲动,耷拉着脑袋,试图带着裴老夫人和苏墨玉一道先行离去。
沈无忧见状,倏然开口叫住了他,“将军请留步!”
“今日之事多有误会,母亲也是被崔浩所蒙骗,还请沈少卿大人不记小人过。”
裴行止担心沈无忧将这件事闹大,只能弓着身子讨饶。
“事情是这样的。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呢,原先只打算和气生财,一别两宽,好聚好散。”
“可你们竟找来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害我,辱我,我自然不可能忍气吞声任由你们捏扁搓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