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亮,万长生就跟娘子起来了。
“相公,我去做吃的,你去叫平安起来,实在要睡,回头在车上我抱着他小睡一会。”
万长生点点头,的确不能心疼了,起晚了慌里慌张,到了县城,还得去县衙办路引,听大公子的口气,今日应该就起程。
平安朦朦胧胧中听见喊他起床的声音,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今日是动身的日子,可不能睡懒觉。
“爹,我知道了。”
万长生看孩子已经坐了起来,转身就去套骡子,昨晚行李基本都收拾在堂屋,只要搬到车厢就行。
半个时辰后,天光初露,车厢里已经堆满了东西,只留了很小一块地方给娘子孩子坐。
再看看屋里,小件能带的都已经带了,不能带的就放这里了,如无意外,这里迟早会送给大哥,大哥再不好,也是他亲人,区区二十多两银,他还不如落个好名声。
梅娘出来看到相公站在骡车旁,东望望西看看,满心不舍的样子,不管怎么说,这里是他一手一脚建的,当然感情深厚。
她跟儿子则不同,来这里才一个多月,心里还巴不得立马就走的远远的,再也没人知道她曾经是个寡妇,曾经还有一个原配相公。
只要能过下去,没有女人是愿意二嫁的,可债主逼的很,她又不愿意跟娘家张口,自己娘家举全家之力,还欠了些债才开了个杂货铺。
她怎么能张口?
今年初,娘家无意中知道了逼债这事,还是相公上门提亲后自己说的,既然日子过不下去了,公公婆婆也送了老,改嫁就改嫁吧,再怎么喜欢那个人,人已经走了五六年了。
于是她跟儿子商量了聘金还债,常家欠下的债务,怎么也不能把娘家拖下水。
“相公,吃饭了。”
万长生笑着看向娘子,走过去牵着她的手:“咱们吃饭去,吃了就走,昨日跟你大哥说好了,骡车就不进家门了,他带二强在路口等我们。”
梅娘点点头,如此就不能跟爹娘辞行了,骡车声响大,惊到了大伯、三叔两家,问起去哪里,不说不好,可相公明明不想说。
罢了。
“娘子,回头让你大哥、二强看下车,我们去跟岳父岳母道个别,哪里有不辞行的道理?”
“知道了,相公。”梅娘欢喜起来,的确是这个理。
五月初的清晨,天气还很有些冷,万长生让妻儿坐进车厢里,出了院门,大门锁好,一把钥匙带走,一把藏石板下。
再一次看看自己一手建起的家,心中不舍又再次涌起。
“驾!”平安推开一扇车窗,看着骡车缓缓地上了路,还有三个月就满八岁了,他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就已经踏上了征途。
人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成就等你来拿,想过的好,想当人上人,就得自己去拼,付出越多,希望就越大。
前世他就是个狠人,性子好强,家境不错,他也比绝大多数人拼,卷起来比谁都狠,不然也不会三十岁就名声鹊起,没几年就当上了大医院的外科主任医师。
四十岁时,他就被提名当副院长,可他不愿意搞管理,在众人不解中,业余学起了中医,往后的二十年,他活成了全院最受重视的那个人,真正来了个名利双收。
可惜过早地脑梗死。
他看看自己的一双小手,死就死吧,如今又是小少年,年纪上是壮了许多,还自带了记忆。
自带记忆就意味着上一世几十年的从医经验都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