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父子没想到的是,当他们一五一十跟吴盛说了家里的事,并让他做选择。
少年红着眼问:“我爹真和离了?就那么走了?”
齐威点点头:“他那样狠心,走了也好。”
少年摇摇头:“我爹不狠心,我娘才狠心,几年前我无意中看娘在烧东西,是爹的旧衣还有一张纸,现在想想,分明是路引,她不让我看,外祖父,大舅,我已经九岁了,不小了。
这些年我爹如何待我的,我心里清楚的很,他待我如亲子,我却不能告诉他实情,外祖父、大舅,送我回陈家吧,那才是我该回的地方。”
少年跪下来,砰砰砰就是三个头,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流到嘴角。
特别的苦涩。
明明两日前,妹妹还跟他说自己想读书了。
现在已经葬进土里,再也不能穿新衣服,再也不能跟别的小姑娘一样在花园里追蝴蝶。
那个未谋面的小妹妹,还有两个多月就能出生,也一起葬在冷冰冰的土里。
一个母亲,可以任性到这种程度吗?
他当儿子的不能说母亲的不是,但也不想再留在这里。
“盛儿,你就不管你母亲吗?”齐山行看着绷着小脸的外孙。
“外祖父,盛儿现在还小,管不了母亲,我爹和离了,如果不过继,我连姓都没有。
当年母亲以为我小,听不懂,告诉我,之所以姓吴,那是外祖母的姓,我爹衣角上的吴字是她让人绣上去的。
所以我不愿意再姓吴,我爹也很可怜,被自己的娘子欺骗,我也不想过继姓齐,我不是真正齐家的孩子,不可能真正融入齐家。
外祖父,大舅,待我成年,如果母亲愿意,我会接她奉养,现在不行,明日你们就送我回陈家吧,我想回房歇歇。”
吴盛转身回房,这里是父亲租的屋,过了明日,也得走了。
亲爹已经没有记忆,这个继父在他心里无异于就是亲爹,他以为一家人能这样生活下去,终究是梦一场。
他不想出去找继父,找着了又如何?
待将来有缘,他愿意再喊他一声。
……
辰时末,吴敏等来了他的喜报,淮南府这次中举的人并不多,他是其中一个,名次不好不坏,还在他的预期。
中举后拿着喜报就可以去衙门办举人文书,万一过些日去京城,那就耽误了,鹿鸣宴他倒是可以不去,毕竟他女儿出事全城都知道。
等他办理好文书和路引,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骡车还是昨日租的那辆,不多时,他就坐在骡车里,看着渐渐远去的城门百感交集。
这里有他六年的光阴,有他的两个女儿,如今却什么也带不走。
万长生回家换了衣服:“娘子,我陪徐庄头去城里一趟,给百草堂送些药材,可有什么要买的?”
“多买些肉吧,卤些给孙叔和孩子们吃,其实,趁着天气好,是时候多做些肉干囤着,平安、二强都喜欢吃,孙叔还可以当下酒菜,青石他们也喜欢。”
“得,那我多买些,真的到过年,肉怕是也要涨价了,娘子,就是你能不能累,还不到三个月。”
“没啥,让二强帮着烧火。”
万长生往外走:”从城里回来就快午时了,我帮你忙完这些再去庄上干活,二强他们现在也忙着呢,不是练武就是识字,青石他们还要学医,比咱们还忙。“
梅娘笑起来,可不是这样?
她儿子晚上还要做文章,小书生一个呢。
万长生到了库房,骡车上已经装了八分满,这是他的骡车,大公子说了,放庄上偶尔公用,一年公帐支三两银,相当于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