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师闵从叠满书籍、作战舆图的案几后抬头,有点意外问道:“沈都头,可有事?”
“沈放斗胆求种相公一事?”
“你说罢。”
“沈放手底下有厢兵三百,虽是拼凑的羸弱儿郎,但既然接了军令守卫土门关,沈放不敢有一夕安枕。是以请求种相公差遣一位教头,教我练兵,抵抗金人。”
种师闵笑了笑,不动声色问道:“哦?沈都头对金兵可有了解?”
“金兵虽势大,但并非不可敌。”
种师闵从案几后站起,问道:“你倒说说看,你想如何对付金兵?”
沈放脸色平静道:“有一兵法名为‘不对称法’,沈放思虑,用此法或能对付金兵。”
“不对称法?老夫怎么从未听闻有此兵书?”种师闵有些迷惑,眼神中释放着某种令人不安的气息。
沈放看在眼里,却没任何惊慌,拿捏不了赵桓,这个老将军他却有十分的把握,要不白穿越一回了。
沈放瞥见案前一幅舆图,正是井陉孔道地形图,于是指着舆图应道:“种相公,沈放可否就图来跟您论这‘不对称法’?”
种师闵眼中现出了一丝愠色,一个小小地方厢军都头,还能懂作战舆图?
但他还是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让沈放靠近案几。
沈放摊开舆图,仔细辨认后开口道:“种相公,您这份舆图甚为粗浅,许多要害之处未能标注,但尚可一用。”
种师闵听了更是不悦,什么叫尚可一用,难不成你还有更精确的舆图?
但是种师闵依然并未作声,示意沈放开始。
种师闵脸色的变幻,哪能逃过沈放一双眼,怎么说他这个历史老师还兼任常务副校长,迎来送往的事哪会少。
“种相公,古人云井陉孔道‘车不能方轨,马不能联辔’,其实不然。就整条孔道而言,也就土门关口沿太平河峡谷至冶河这段路有此险途三处。”
“其一,关口进入太平河峡谷,有一段宽一步半至两步,长一百八十余步的石基孔道最为险峻,孔道之下便是太平河,水流湍急。”
“此地可凿山列阵,备山石滚木、床弩等袭敌,缺点是峡谷两侧山体低矮、狭窄无纵深。”
“其二,太平峡谷尽头进入虎头山断层。孔道弯曲穿越断层山,山石嶙峋难以攀登,可布置山石或者火器、弓弩阻敌,使其首尾不能相顾。缺点是补给艰难,一旦被围不能取水,将陷入绝境。”
“另外天长镇之西,冶河渡口可隔水布阵,阻敌于河东……”
沈放不紧不慢,语速平缓,似乎每处险绝之处都曾亲临,优缺长短尽在眼前。
种师闵慢慢两眼放光,讶然道:“恕老夫眼拙,没想到厢军之中竟藏了个大才。沈都头刚才说我这舆图过于粗浅,你有更为精确的舆图么?”
“沈放确实手绘一图,精确倒说不上,但是关键地域有比较详实的套图。”
“套图是何物?”
“就是沈放刚才所言几个位置的详尽地形图。”
“哦,可否借来一阅?”
“当然可以,沈放这就去取来。”
种师闵抬手阻止沈放,大声对外喝道:“来人!”
应声走进一个校尉,正是侯勇。
沈放也不啰嗦,交代侯勇去找郝郎中取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