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门关中军大营。
“种相公,据侦骑兵回报,山西那边的金兵似乎正退回北方休整。”
副统制张思麒听了统领方大宸的话,质疑道:“方将军,太原府金人是绝计不会放弃的,别被金人迷惑了。”
方大宸信心满满道:“本将并非道听途说,是侦骑兵从山西平定军寿县一带打探回来的消息。金兵多处野战营垒开拔,正向北撤退。”
张思麒问:“太原府外的金兵呢?有没撤退的迹象?”
“这个……侦骑兵还摸不到太原府附近!”
都虞侯李乃雄接口道:“人家的脚背都没摸到,算什么侦查。山西战事与咱们有什么关系,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先。”
李乃雄所指,是军营里发生了军官脱队、士兵外逃等严重事件。
自从全军知悉种师中兵败杀熊岭,四万将士溃败后,留在土门关的军队变得异常不稳定。
军中传言朝廷仍计划调土门关剩下的军队继续西入山西,而井陉孔道之外金兵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专候着宋军钻口袋。
许多人不愿意白白去送死,不断有士兵趁夜逃跑,甚至将官也带整队兵马脱队离去。
张思麒对此极为气愤,怒道:“相公,末将以为,那些贪生怕死之徒抓回来就不必客气,直接以叛逃罪斩首,杀一儆百!”
李乃雄禁军出身,他听了嗤笑道:“张统制,把禁军都杀光了,剩你们西军就能打败金人?别忘了入山西的四万将士大部分都是西军!”
张思麒剑眉怒张:“李乃雄,你什么意思?西军的将士随便一个都抵你五个禁军!”
李乃雄丝毫不惧,回敬道:“种制置使兵败时,西军同样跑得比兔子还快!”
张思麒哪能受这等羞辱,“呛”的抽出佩刀,暴怒道:“鼠辈,今日若敢临阵脱逃,本统制手里的刀绝不答应!”
李乃雄胸脯一挺,眼神毫无畏惧回怼道:“李某人要是怂包的话,你张思麒还有机会拔刀么?”
眼见二人要拔刀相向了,种师闵快步挡在两人中间,沉着脸道:“都闭嘴!西军也是禁军,都是大宋军队,大敌当前自己人还想打起来?”
张思麒哼一声,压制内心澎湃的怒火,扭头不再言语。
李乃雄倒显得落落大方,拱手道:“种相公,属下并不想挑事,只是忧心士气不振,恐难以驾驭局面而已。”
种师闵拍了拍李乃雄银光闪闪的肩吞,叹道:“李将军所忧也是老夫所忧,当务之急是要把将士们的士气提振起来。”
张思麒扭回头道:“除非找上金兵,痛快杀它一回,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方大宸见此,马上插嘴劝和道:“两位将军息怒,总有解决的办法嘛。”
虽然收回燕京时,大官宦童贯和蔡攸(蔡京之子)极尽夸赞之能事,罗列了一大串的胜仗,将宣和五年描绘成大宋鲜花着锦、天下承平之年。
但是军队的将领们心里都透亮着,燕京是买回来的,再怎么粉饰太平也是掩耳盗铃。
军中不乏消息灵通人士,有人传言,为了收回燕京,朝廷在五十万岁赐的基础上,又答应给金人每年一百万定额的租赋。
给租赋,代表着燕京是从金人手里租借回来的。
更让人心堵的是,除了汉人和他们的财产外,其他各色人等和财物,都被金人掳走。
燕京收回来才一年多,百姓刚刚休养生息,缓过劲来,金军却不费吹灰之力又拿了去,还招降了郭药师这个狼胚子,带着金骑兵一路杀至京师。
大宋朝丢人丢地又丢财,只要有点男儿血性之人,听了都恨得牙痒痒。
种师闵来回踱了几回,说道:“前些日子,有人就大宋军队的弊端跟老夫说了一句话。”
方大宸问:“种相公,是什么话?”
种师闵半晌才开口:“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众将听了大惊。
违抗君命,这在大宋朝可是绝对的禁忌。
从太祖皇帝“杯酒释兵权”开始,军队将领们就彻底明白了自己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