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金军将杨三多吊在马厩外木架上,特意在他的脚上系一盏宫灯,整个寨子都能看见他瘦小的身躯。
而作为嫌疑同党的沈放,也被单独关押在草料房内。
沈放静静的蹲在草堆里,一动不动。
草料房外有个金兵明哨看守,暗中必然还有更多的人在戒备着。
透过木栅栏,微弱的宫灯下,杨三多单薄的身体死一般笔直,丝毫不见生息。
夜半三更,金兵看守终于熬不住,抱着长枪歪歪斜斜的蹲到墙跟瞌睡起来。
沈放几乎是以慢放百帧的动作在黑暗中轻轻摆动手臂。
他的手里握着半把剪刀。
剪刀正缓慢地插入泥胚草杆垒切的墙体上,一点一点将泥巴挖下。
战马睡梦中时不时的低嘶几声,正好掩盖了草料房里的悉悉索索声……
天边现出了一丝微弱的白光,预示着黎明即将到来。
黑暗中,草料房内一只手伸了出来,手里黑黝黝的弩机正对着士兵的脖子。
草料房外的士兵依旧酣睡,对身边的危机丝毫不觉。
哐!
一声闷响。
弩箭几乎是顶着士兵的面门疾射。
看守猛然张开眼睛,想大喊。可是脖子上插着一支弩箭,喉咙咕噜咕噜响却喊不出来。
马厩里的战马受惊,接连低嘶。
沈放趴在草料堆中竖耳细听,并无异常响动。
他迅速脱下麻布衫,将它缠绕在两根碗口粗的木栅栏上,从木箱里取出麻绳将衣服缠成了麻花。
捆扎完,沈放从草垛中取来一杆叉草料的木叉,叉进衣服中间绞了起来。
片刻之间,两条碗口粗的木栅栏咔嚓断裂。
“谁?”终于有金兵被惊醒了。
沈放一脚踏破木箱夹层,伸手抓了一把弩箭。
哐!哐!哐!
赶来的金兵还没看清,草料房内接连几箭将他射翻在地。
“宋兵偷营!”倒地的金兵大喊大叫。
沈放冲出草料房,顺手从金哨兵腰间摘下弯刀,奔向杨三多。
马厩外涌来一群金兵,却见草料房已燃起大火。
草料房内干料堆积如山,干柴遇烈火,瞬间将整个草料房顶烧穿,熊熊火光点燃了整个夜空。
马厩战马受惊,挣脱绳索,四处奔走。
闻声赶来的金兵试图冲进火场抢救战马,却被狂奔的战马撞了出来。
整个承天寨沸腾起来。
斛虎沙和三宝奴全身披挂冲到马厩外。
“三宝奴,都是你出的好主意!”
“大王,末将没料到还有内奸……”
“回头再找你算账。阿鲁,派人救火!蒲古里,集合士兵准备战斗!”
斛虎沙气得满脸通红,紧锣密鼓的下达了一连串命令。
就在此时,一支火箭从火焰中蹿起,在黎明前的天空中燃起一片绚丽彩光。
阿鲁盯着烟火,突然失声大叫:“剪刀,是剪刀那厮!爷爷我要撕了他!”
阿鲁懊悔不已,从身边的士兵手里夺来一把掉刀,大步冲进火场。
“剪刀!剪刀!你这卑鄙小人滚出来!”
噼噼啪啪的木头爆裂声四起,哪里还有剪刀的身影。
阿鲁大声呼喝,不顾烈火冲进草料房。
哐!
熊熊烈火中射来一支弩箭,没羽射入了阿鲁的胸膛。
阿鲁低头摸了摸胸口,满手殷红。
阿鲁两眼充血,猛的举起掉刀,可是火焰中又接连两个黑点闪过,两支弩箭先后射来,将他整个胸膛射得塌陷了下去。
沈放扛着杨三多,浑身冒着白气从火光中冲出。
或许是火焰映照的缘故,沈放浑身滴水脸色却通红,似乎眼睛里也喷射出火焰来。
沈放扛着杨三多贴着阿鲁的身边跑过,顺手夺下他手里的掉刀,正眼也未看阿鲁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