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沉沉,星空黯淡。
火把上的松脂滋滋冒油,几只飞蛾无知无惧,扑向烈火,翅膀搅得烈焰更为绚丽,自己却坠落黑暗。
“蒲爷,您轻点,弄疼奴奴了。”
“小心肝,是你把小爷的心给弄疼了才是。”
“奴奴信你才见鬼了,说不准明天惦记上了别的姑娘……把你那儿弄折了。”
“那儿?哪儿呢!小心肝你倒说明白了。”
黑暗中响起一阵浪笑。
“你还要不要脸,这战棚外面还有你弟兄在巡逻呢,给听了奴奴还有脸见人呀!”
“巡逻个屁,鬼影都没一个,什么时候了,连野兽都要瞌睡了。”
“那你怎么不睡?”
“美人在怀,小爷怎能睡得着。”
“咯咯咯!”
……
“蒲爷,你听到什么声响没?”
“什么声响?心肝砰砰响就有,趁天没亮,再伺候爷一回。”
“别闹,真有声响,像老鼠啃树皮一样。”
“我听听……”
松油灯下,一阵悉悉索索,一个黑影掀开被褥,探出了颗蓬松的脑袋。
起身的男子静静听了一会,又钻进被窝里。
“说不准是野猪在刨树呢,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们姑娘家就是胆子小。”
“不是说南朝已发兵,扬言杀完颜大王祭旗吗?蒲爷你当值,总要小心为好。”
“哼,你说的是那个沈什么,沈放吧。还想杀都统大王,就我蒲鞑里的脑袋他也没本事搬得动。”
“又吹了,人家击败了达不也大王,你算什么呢?”
“怎么说话呢?小爷是因为守着这破地方,没机会建功罢了,要不然……还是春宵要紧,小心肝。”
黑暗中衣物悉索不断,木板咿呀作响。
“蒲爷,那声响又出来了!”
蒲鞑里侧耳一听,果然又响起了咔咔声。
“哪个没长眼的东西,扰爷好事!”
蒲鞑里掀开被子,翻身而起,从木板墙上取下牛角弓,随手摘了松脂火把走出战棚。
城垛子上漆黑一片,巡逻士兵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这帮杀才,胆敢擅离职守,天明了看小爷怎么收拾你们。”
蒲鞑里一边谩骂一边伸长脖子往城垛子外瞅。
可是城墙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蒲鞑里侧耳听了听,将手里的火把朝外一丢,迅速反手搭弓引箭。
若是运气好,一箭射杀一头野猪,倒可以美美吃几餐。
火把拖着长长尾焰在空中划了道弧线,城外景物渐渐清晰。
蒲鞑里拉满弓,眼光快速追上火光。
“我的娘……”
火光下,竟然映照出一大片漆黑的铁甲,和无数张瞪着他的脸。
哐哐哐!
蒲鞑一声“娘”还没骂完,整个上半身已长满豪猪刺,嘭的一声向后重重倒下。
“啊!”
一声尖锐的女子惊叫声,刺破苍穹。
紧接着……轰!
巨大的爆炸声,将漆黑的城墙砖土蹦上了空中,一团火光瞬间映亮夜空,两丈高的城墙被轰开一道十余步的口子。
黑漆漆的甲士闷声不吭冲上坍塌的城墙。
城内的士兵、居民被巨大的爆炸声惊醒,一时惊呼呐喊声四起。
城墙西北战棚方向突然燃起火光,两条火龙一东一西在城墙上点亮。
城内士兵匆忙中连衣甲也未穿起,手执兵器向火光亮起的方向冲去。街道上突然冲来一队身披黑甲的甲士,见人就杀。
零零散散冲出来的士兵哪里能抵挡,纷纷被斩于地。
两条火龙继续蔓延,火龙所过,城内的房舍逐步跟着燃起火光,将半座城映的亮亮堂堂。
“南朝军队攻城了!”
“集合!杀敌!”
城内金军终于缓过神来,从军营中纷乱的冲出一拨接一拨的士兵。
哐哐哐!
凌乱的弩箭从城头乱射,将同样凌乱的金兵一排排射倒。
金兵大声呼喝,集结更多的士兵,冒着箭雨猛冲。
哒哒哒!
一队披甲骑兵冲散乱兵,朝着西北方向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