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元年八月十九,金军兵围真定府。
沈放作了个大胆的预判,只要土门关驻军撤走,真定这边拉起仇恨,金军很可能暂时搁置土门、井陉道。
果然,金军数万大军将真定城围了个水泄不通,真定城牢牢的吸引了金军主力军。
沈放自己也成了真定城的囚徒之一。
轰轰烈烈的攻防战就此展开。
金军搭起了巨型投石车,昼夜不停的开始轰击。
数十斤重的石炮将真定城四围的战棚、瞭望台全部击毁,城内二十余丈内的房屋被砸成了废墟。
幸好宋军早已做足了准备,只要石炮一停歇,神臂弩手,弓箭手,投弹手一股脑冲上城头,将冲至城下的金军射退。
当晚凌晨,西门临渊门附近金军攀城,宋军使用猛火油柜和神臂弩,将金军射杀。
拂晓,金军再次用石炮和云梯进攻北门齐天门。齐天门被轰塌一处,几乎破城,伍有才命背嵬士登城,杀死杀伤一百余入城金军,堵住了缺口。
才一天时间,金军轮番攻城,一次比一次猛烈,整座城池上空顿时笼罩着一层阴云。
……
“真定储粮可供三年之需,饮用水取自地下井水,城内老弱已迁走,余下丁壮尽签为军。”李邈如是说。
李会接着汇报:“从相州、磁州等地征调了军匠三百,铁锭三万余斤。从井陉运送黑石脂一千车,柴木五万斤。另快马传送火药五千斤,制药师五十名,火硝一批,硫磺一批。”
沈放点点头,道:“我来汇报一下兵力情况。从井陉、山西共调集西军六千余人,真定府禁军、厢军共一万八千人,招募签军六千余人。那真定府目前可用之兵共三万余人。”
沈放说完,看向傅彪:“傅总教头,你说说战时军管制度。”
傅彪朝议事厅众将拱拱手道:“俺是个粗人,既然置制使让俺练兵兼督军,那俺就几句话,训练不出力者,关禁闭;打仗违军令者,杀头!”
沈放发明的关禁闭惩罚手段令人闻之变色。
小小一个木笼子,站不能直腰,躺不能伸腿,吃喝拉撒都在笼子里,关个一天半天腿脚麻木不能行,关个三五天人都要疯。
放在后世这要侵犯人权,可在集权的封建王朝世界里,脖子栓条绳子也是国礼。
宋主白衣、衔璧、牵羊,草绳萦首,百官衰絰、徒跣、舆榇,号哭俟命。
这是徽钦二帝即将要接受的惩罚,不惨过关笼子么?
沈放长舒一口气:“好了,真定城的情况就这些。古有项羽破釜沉舟,今有太原围围城之鉴。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嫌隙,同仇敌忾是活命的唯一途径。”
沈放及时召开了军事会议,除了守城将军之外,几乎所有带职衔的将官都参与进来。
“自昨日起,金军发起数次进攻。可是真正参与攻城的士兵,恐怕不足千人。”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金军只是在试探,试探出哪里薄弱就猛攻哪里。”
沈放突然拔高语调:“可是军中马上就出了问题。有的将官蛮干,导致士兵无谓牺牲,也有将官畏战,差点被金军闯了进来。”
沈放所指,正是临渊门和齐天门的战斗,军队出现了冒进和畏惧的两个极端。
“如今的大宋将士,除了少数人有守城经历外,其他的都是雏儿,包括我沈放在内!”
“今天请诸位前来议事,为的就是杜绝蛮干和畏敌两个错误思想。”
诸将低首不语。
“刚才李知府和李都监已亮出了真定城的家底,若是城不破,足足够城内使用三年,我军能抵抗三年,金军能攻三年么?”
突然,有人高声应道:“置制使怕是忘了吧,太原府不就被围了二百余天么?”
众人望去,是都监龚文忠。
龚文忠本也是个都监,可是西军入城后,根本没他说话的份。
龚文忠也算是沈放的对头、冤家。
在天长镇沈放宰了他的表侄,而他也悄悄的告发了沈放偷窃军粮。
金军突然攻城,把龚文忠也困在真定城了。
他毕竟是进士出身的士人,同时也是真定府转运司的都监,敢提异议很正常。
沈放笑道:“龚都监以为,该如何守城?”
龚文忠愣了愣,应道:“我又不是武将,问我有何用?”
沈放眉头一竖,叱道:“既然龚都监不是武将,那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
沈放的话令在场的将军包括李邈、李会都大吃一惊。
都监是大宋普遍设置的督察官,负责路府或州县的屯戍、训练和用兵事务。